天有不測風雲。
離開Puerto Madero,已經快晌午了。一眾驢友要去海邊看海景,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傾盆大雨,都淋成了落湯雞。無奈,海景看不成了,轉頭去了Galerias Pacifico Shopping Mall,躲個雨,吃個飯。順便帶一句,這個Mall是由一個具有百年曆史的古典建築,太平洋拱廊(Galerias Pacifico),改造裝修的。拱廊的穹頂富麗堂皇,壁畫精美絕倫,被列為阿根廷國家級曆史文化遺跡。
午餐後,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回到酒店,小憩片刻。剛一恢複精神頭,之謂便跳將起來,拉開窗簾,朝外一望,雨似乎也去午休了,尚未醒來。於是決定獨自一人,步行去雅典人書店(El Alteneo Bookstore)。據說,這是世界上最美的書店。世間事,就是如此不可思議:人越是吃藕,越愛臭美;越是文盲,越要附庸風雅,追求上進。此時此地,之謂就是活脫脫的例證,本是文盲一枚(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標準定義,文盲是指不通當地語言文字的人),總想著要去沾點書香。這也並非自嘲自謔。別看我平時走到哪裏,總是隨身帶著兩本書。當然,近來是帶電子版。一本“A Brief History of Time”,是那誰?哦,霍金,史蒂文·霍金寫的;一本“A Short History of Chinese Philosophy”,馮友蘭先生40年代在美國講學的手稿。之謂聽說,讀過前者,便自知渺小;讀過後者,能自覺無知。所以,這兩本書最適合我來讀。不過,書是帶著,裝個斯文罷了,從來也沒認真讀過兩頁。
閑話少敘,從Marriott Buenos Aires,步行到雅典人書店,約摸二十多分鍾。一路上,之謂疾步如飛,收腹提臀,氣運丹田。趟過雨水漫流的街頭,越過落枝橫斜的巷尾。左轉右拐,勇往直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終於——,終於迷路了。原來這家書店的門麵,很不起眼,又被濃鬱的行道樹遮擋。我竟然來回走過三次,錯過兩次,好不容易才摸到書店門口。
三過其門而不入。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這是一種撞上南牆、誓不回頭的文盲精神。過往的經驗告訴我,隻要發揚光大這種精神,一定會得到豐厚的回報。
果然,跨入店門,隻見人頭攢動,人手一冊,人心向學,人生若寄。我巳經很久很久沒有置身於如此濃鬱的閱讀氛圍了。被四麵八方的書架、書屏、書籍、書香所包圍,我一時身心愉悅,精神亢奮,逛遍了書店的旮旮旯旯,樓上樓下。遺憾的是,沒有發現一本中文書。我找到manager問:“Do you have a Chinese version of the book titled “A Short History of Chinese Philosophy?” “No”,他答道,“no Chinese books, only English and Spanish。”
不過他又告訴我,這個書店,過去是一個歌劇院,Teatro Grand Splendid,建成與1919年。“舞台就在那裏”,他一邊說,一邊指著前方的咖啡廳。我轉頭望過去,見那不僅是一間咖啡廳,也是一間閱覽室。讀者可以在書店裏找一本書,買一杯咖啡,邊讀邊飲。之謂逛過的咖啡店,也不在少數,這裏,堪稱是世界上最有文化內涵的咖啡廳。
明天就要離開阿根廷,離開布宜諾斯艾利斯。結束了一天的東奔西竄,回到酒店,站在房間臨街的窗前,俯瞰著夜深人靜的July 9 Avenue,之謂忽然感到一絲的依依不舍。本想抒發一下,“啊,啊——”,還沒啊出個下文,就聽到手機“叮——”地響了一聲。打開一看,原來是詩人兼驢友,青荷居大師,群發了一首《再見,布裏諾斯艾利斯》:
深夜,我再次掀開酒店房間的窗簾
忍不住向樓下“七月九“大街,又望了一眼
街還是我們來時的街
隻是沒了行人,隻有一道道的斑馬線
在夜燈下,悄悄地,並排著入眠…
如果有什麽與來時不一樣
是我此刻無法平靜的思緒連綿
還有我匆匆的腳印,如風兒吹落的枝葉
定格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和雨漬未幹的每個空間
美麗的布裏諾斯艾利斯
像阿根廷少女,走過女人橋,走在拉普拉塔河邊
探戈的餘音繚繞,在五月廣場回旋
Totorni咖啡的濃香,飄在雅典人書店的每一排書架間
美麗的布裏諾斯艾利斯
我們相見恨晚,又將告別於明天
相隔萬水千山,在地球的另一邊
如何讓我關上思念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