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入夏,便熱浪翻滾。最近兩周,整個北美西海岸,可謂熱火朝天。
天熱引發山火燎原,烽煙四起。然而,天熱也好,山火也罷,均是曆年來盛演不衰的西部連續劇,一季又一季,沒有劇終,沒有例外。要說今年有什麽不同,便是此劇提前開播。兩周前,從LA到LV,從內華達到亞利桑那,各地氣溫均打破百年紀錄。雖說仍未超過曆史最高溫絕對值,但畢竟熱得太早,又來勢凶猛,沒有預熱,沒有過渡,讓人措手不及。直到本周末,電視新聞裏仍充斥著如火如荼的火爆畫麵,似乎永不收官。
與這熱烈的天道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我的WeChat賬號卻十分冷清,平靜得異乎尋常。時過數旬,未曾冒泡。偶承好友垂顧,打探在下情狀。幸虧我自小在江城武漢長大,在火爐中經曆過多少次蒸燜烘烤的鍛煉。如今麵對這南加州的些許熱度,豈在話下?
Like it or not,I’m still alive。
是的,我還活著。隻是每晚閉門不出,貓在家裏追劇。昨晚,總算把“軍師聯盟”追到劇終。我追曆史劇,如其說是執迷於劇中演繹的故事情節,倒不如說是沉浸在曆史的氛圍中。對於華夏傳統文明,傳說中的春秋大義,秦漢禮俗,尤其是魏晉風度,小到飲食起居,大到處身立世,乃至古人舉手投足間的那種簡樸敦厚、而又鄭重其事的儀式感,令我心之所向,神之所往。可惜這些東西被視為繁文褥節,已埋沒於改朝換代的廢墟裏。恰似曆史的真實原貌,已迷失在官籍野裨的迷霧中。
“軍師聯盟”講的是三國故事。千百年來,隨著煙塵落盡,漢末魏初時代的風雲人物,也俱已蓋棺定論。也許出於某種原因,或為王道所忌,或為教化所恥,在《三國演義》或者《三國誌》中,對“軍師聯盟”劇中的男1號司馬懿,均著墨不多,似乎刻意將其邊緣化。在那個英雄輩出、群魔共舞的亂世舞台上,司馬懿隻是偶爾登場,或遭曹孟德打壓,而隱忍示弱,或被諸葛亮戲弄,而畏首空城。從受製於魏武揮鞭,到臣屈於曹丕,繼而溺縱曹睿,算計曹芳,再到悍然發動高平陵事變;從奔命於孔明出師,到周旋孫吳,又兼重用親子,安插門生,直到公然淩駕於滿朝文武。縱觀司馬懿一生,並未見其表現出過人的才智。他最終能得手曹魏江山,靠的也許就是兩個字:活著!沒有功勞有工齡,不靠苦勞靠苦熬。對內,他熬死了曹室三代;對外,他熬死了蜀主君臣。直熬到曹魏主弱、朝廷式微,才終於露出一個鷹視狼顧之徒的陰狠刻毒。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司馬懿種下的惡果,殃及後人,禍莫大焉。八王之亂,骨肉相殘,致使西晉王朝,曇花一現,更引來五胡亂華,焦土中原。難怪到了東晉,衣冠南渡的晉明帝,從宰輔王導那裏,獲知其祖上竊取天下的真相後,竟然羞愧得“以麵覆床”。
這位曆來被貼上“厚黑教主”標簽的精致利己者,在“軍師聯盟”的劇情裏,卻被重新粉飾,被徹頭徹尾地洗白。有一幕劇情,是借著魏文帝曹丕之口,稱讚司馬懿“無私得近乎完美”。這種驚世駭俗,顛覆三觀的編排,離譜到著實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天道無常,人心不古。嗟乎,扼腕為之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