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與“化”兩個字,分別與“文”組合,便是“文明”與“文化”。這是兩個極普通的詞,含義也似乎相近。說其普通,一是因為常見,二是因為常義,大家都懂,毋須解釋。說其含義相近,則是因為兩個詞都與“文”沾邊。就像兩種常見的花卉,木蘭和玉蘭,都與“蘭”沾邊。其實,真要說清二者之差別,並非易事。
為什麽要究這個筋(竟)呢?都怪CU的Prof. Wei。昨天,他發了個帖子,介紹Mobileye聯合創始人及CTO, Amnon Shashua, 有關研發自動駕駛的演講。By the way,Prof. Wei發的帖子,不是雞湯,不是憤青,是海拔——品味高。發這個帖子時,他引用了Amnon Shashua演講中的一句話:“世界上的研究其實有80%是在尋找到底該做什麽的過程,一旦找到了,剩下的20%,你不做也總有人會去做完的。”這句話,我反複讀了幾遍,總不得要領。看來,我的語文課是體育老師教的。
我還有個毛病:瞎琢磨。今兒午間飯後百步,就琢磨這個事。一邊走,一邊琢磨著,突然,一陣幽香襲來,那是一種沁入肺腑,令人欲仙欲幻的芬芳。我停住腳步,舉目四望,發現路邊有一棵高大的白玉蘭,樹上掛滿了瑞雪般的花朵,清心玉潔,暗香浮動。
“本是王者香,托根在空穀。”這種品質高雅的白玉蘭,更應長在深山幽穀,或植於閑庭勾欄,怎麽會出現在這鬧市通衢?今天我走的這條路,叫Taylor大街,是一條交通要道,旁邊就是Old Town公交樞紐。人來客往,風塵仆仆;車水馬龍,喧囂吵鬧。這種地方,哪裏適合白玉蘭的性格?
這種地方,要種就種廣玉蘭,因為廣玉蘭更合適。廣玉蘭開的花,像蓬鬆的棉花,故也叫棉蘭或木蘭。花色有紫,有白。紫色的叫紫木蘭,白色的叫白木蘭,或白蘭花,常與白玉蘭相混。木蘭和玉蘭,雖一字之差,又同屬木蘭科,實則性格迥異,誌趣相悖。
木蘭性情豪放,執著投入。木蘭花開在初春,且花繁先於葉茂。往往是枝丫未出新葉,花朵便掛滿全樹,盛極一時。一夜春風來,滿樹廣玉蘭。可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待繁華落盡,隻剩下淩亂亂一地香魂,好不悄然寂寥。
玉蘭則溫潤含蓄,軟柔幽靜。“生息不露誰人識,默默留芳天地間。”玉蘭花開在夏季,花期長。如冬季溫度適宜,也會含羞枝頭,隻是香氣不如夏花濃鬱。玉蘭花蕾,恰似新製的筆頭,或玲瓏如翠,或潔白如玉;一旦開放,芬芳若蘭,溫婉悠長。
木蘭堪用,故廣植在房前路邊,綠化環境。玉蘭當玩,常盆栽於廳堂雅居,盈香滿室;更有美人佩之,嫵已而悅人。
廣植木蘭,屬於一種文明。好比當初為了果腹,人類開創了農耕文明,執著而又投入。閑玩玉蘭,則是一種文化。比如豐收了,人類又演繹了飲食文化,精致而又醇頤。
這便是文明與文化的區別吧?
文明是做出來的,文化是玩出來的,馬雲如是說。
很多時候,偶然撞得了一樣東西,卻不知有何用。不管有用沒用,先玩起來再說,於是就玩出了名堂,玩出了文化。
有了米蔬,就玩出了各家菜係;有了絲帛,就玩出了各款服飾;有了文字,就玩出了各種辭賦;有了兵馬,就玩出了各路英雄。
有了車輪,就玩出了機動化,有了網絡,就玩出了信息化。有了機動化+信息化,又開始玩起了自動駕駛。
馬雲還說,真正的創新力和創造力是玩出來的。不知這話是對是錯,這就回到了Prof. Wei引用的那句話,那是根據Amnon Shashua的演講所做的翻譯。我找不到原文,僅找到演講的視頻,可是我又沒有耐心看。也許,這位大玩家隻是說,人類的那點破事,80%是在玩文化。剩下的20%,才是在做文明。
文明,形而下乎?文化,形而上乎?先明後化,明而化之,朱之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