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27
曆來文人騷客們憧憬理想國烏托邦。中國古人幻想有良田美舍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自耕自足。意大利先賢讚美托斯卡納丘陵的牧歌田園，放牧休閑。現代人則夢想海島漁村白沙碧水的summer paradise，劃水釣魚。以前見過阿爾卑斯山麓湖邊哈爾施塔特Hallstatt的明信片和照片，美不勝收，驚為仙境。中國廣東惠州的一個小鎮，居然山寨了哈爾施塔特，簡中旅遊攻略上常稱此為歐洲最美小鎮，Instagram 上也特別多其美景照片，可見其網紅名聲。我要去看正宗原裝，而且在秋冬之季，體驗山寨版不可能有的阿爾卑斯山湖風光。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在其他人間樂土，人們農作、放牧、打漁維生。哈爾施塔特在高山深湖之間，無平地緩坡用來種田放牧，湖裏水產也不多。早前沒有任何陸路與外界相通，隻有湖上擺渡到達。尤其在冰天雪地的冬季，即使看起來winter wonderland，連座滑雪場也沒有，村民如何維生？難道他們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隱士仙人麽？
今早飛到奧地利首都維也納。我幾年前來過維也納旅遊幾天，這次先去奧地利西部阿爾卑斯山北麓山湖地區觀光。乘火車和巴士都不方便，特意改變以前在歐洲主要乘公車或徒步的遊覽方式，下飛機後自己租車，直驅小村哈爾施塔特。
阿爾卑斯山周邊的主要國家是意大利、法國、瑞士、德國和奧地利，多是曆史上歐洲大陸的強權國家。這個天然屏障是形成意大利、法蘭西和日耳曼民族及其國家的一個主要原因。瑞士近三分之二的國土位於阿爾卑斯山區，風景秀麗舉世聞名。其實奧地利也有近三分之二的國土位於阿爾卑斯山區，也有許多絕美的風景名勝。當年瑞士的哈布斯堡伯爵把大本營移到奧地利，成為威震歐洲的奧地利王朝，難道兩地相似的地理地貌是一個原因？無論如何，奧地利西部阿爾卑斯山北部，風景不輸瑞士。山上冰雪融化，在山嶺之間形成多座湖泊。山水之間的城鎮村莊似世外桃源，人間仙境。冬季奧運會前五屆中的四屆，都在阿爾卑斯山區舉行。喜歡冬季運動比如滑雪的人，冬季也愛到奧地利風景秀麗的滑雪場攬勝，與春夏的風景廻異。而且秋冬季遊客較少，可有更佳的體驗。
哈爾斯塔特湖邊有座幾千年前就開始開采的世界最古老鹽礦，小鎮名根據拉丁文＂鹽＂，湖名沿用村名。小村鎮原先隻是采鹽礦工們棲息之地，幾十座陋舍、幾間餐室、一座小教堂，和一小片墓地，而已。我幾十年前參與開發福建武夷山風景區，當地村民問我們：這風景有啥好看？當年哈爾斯塔特的礦工村民大概也做如是之想。人們吃飽喝足滿足生理需求後，必然會追求精神享受，飽眼福、審美。美人、美物、美景，賞心悅目。十九世紀一位薩爾斯堡的鹽礦主喜歡畫水彩，他畫中的哈爾斯塔特，讓世人發現了山水懷抱中的這座礦工小村。村裏村外處處是自然風景畫中之美景，美名鵲起。尤其在1997年因鹽礦和美景冠名世界文化遺產之後，小鎮出現在韓國流行劇中和中國山寨世界村裏，讓其在東亞名聲特別響亮。幾十年前專門開隧道築路通到村頭，現在夏季大巴士開來一車又一車的一日遊，遊客如雲，孤世平靜的仙境幾乎成了喧鬧的迪斯尼遊樂場。我想秋冬季，也許能重見小村原來的仙氣飄飄吧。
穀歌查路線有南北兩線，南邊一條有長段山路。擔心盡管也許風景好但冬天不好走，我選擇北邊基本上在平原地帶的公路。車有導航，不懂德語也無妨。離開維也納，先沿A1號高速公路向西。沿途路邊青草綠野，近景山丘起伏森林直立，其間小屋農舍，遠山雲霧繚繞，許多端士風光圖片的景色，想必秋色更美。這裏也是阿爾卑斯山區，當然也有有類似美景。副駕座上的美女看著路邊美景興奮拍照，我則緊盯路前方象打了雞血般精神亢奮地開車。第一次在歐洲大陸自駕，限速130公裏．相當於81英裏。在美國開到70多就心裏嘀咕怕吃罰單。在這裏Autobahn上毫無顧慮地飆車80英裏以上，快速超過大卡車一輛接一輛，剛下飛機的時差嗑睡全沒，年輕人的楞勁頭又從哪裏冒出來，爽！據說在德國Autobahn不限速，以後有機會一定去體驗一下。
在溫暖季節，維也納有一日遊專門到河穀地區品酒賞景。這趟我到盛產葡萄酒的多瑙河河穀城市Melk，路過打卡，去看俯瞰多瑙河的著名巴洛克風格的教堂Melk Abbey。發現冬季必須跟定時的導遊團才開放，我等不及，外麵轉轉拍幾張照片後放棄，上路直奔主題哈爾斯塔特。
沿A1高速路繼續向西南方飆車，跟著導航拐上B145後，進入奧地利西部著名湖區。公路沿著大湖Traunsee西岸南行，初見阿爾卑斯山湖間風景。Traun河一直通向哈爾施塔特湖，B145沿河向南。原來天氣預報陰天，突然陽光從雲隙中灑下來，一幅幅美景撲麵而來，美不勝收。想必人品太好，讓老天開眼了。真希望自己不是開車的司機，不禁放慢車速，有時停車拍照，幾乎忘了趕路。
接B166到哈爾斯塔特湖西岸，下午三點穿過隧道到達哈爾斯塔特，全村步行區不通車，便在村邊南端的一號停車場泊車。小村鎮在懸崖陡坡下依湖西岸列一長條，三米寬的唯一水泥地＂幹道＂串聯全村，支巷石塊鋪地。奇怪的是村窄、路窄、房窄，連路屋之間一尺寬地上也生長樹，樹都窄成二維狀態，見證一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鐵律。
不想等旅店的交通車，我拖著行李箱沿湖岸向北走，穿過半條村子到旅店。盡管夕陽西斜，但藍天白雲和湖對麵金色山頂，襯托小村的秀麗。邊走邊賞景，悠然走進詩情畫意裏。
據說哈爾施塔特遺產旅店在夏季奇貴還不易訂到，這個季節也是兩個月前預定的，位置絕佳。
我的客房麵湖，門外就是湖景。
旅店隔壁就是那座有纖細高聳尖塔的村中小教堂，遠望特別有仙氣。
旅店旁是渡船碼頭，乘火車來訪的遊客到湖對岸，乘渡船過來。村中遊客也可乘船渡去對岸，回看小鎮遠景。現在有幾隻白天鵝翩翩浮過來，我伸手可觸，又遊過去，蕩漾的波紋下水清幾尺見底。天鵝，阿爾施塔特的化身、吉祥鳥。
旅店後麵半山上有另一座教堂，在那裏的平台上照小鎮全景不錯。教堂大門緊閉，據說進去看會覺得有點鬼氣，裏麵有許多骷髏頭和人骨裝飾。教堂旁邊一小片墓地，因為墓地太小，下葬的人十多年後必須空出墓地，啟出屍骨標上名字，堆放進教堂。歐洲有不少人骨教堂出於類型原因。基督徒的理想是靈魂升天堂，似乎不太介意多年後被掘屍曝骨。
沿村中唯一道路向北走不遠，可以看到明信片上的標準風景畫。冬季果然人稀，果然亞洲麵孔多，清靜悠閑地欣賞絕美。
返回村中，天色漸晚，人去巷空。剛才排隊的網紅甜品店門前清閑。買隻奶油甜酥筒，甜美到心裏。
十一月底天黑的早，小鎮夜景別有一番深遠寂靜的意境，仿佛以前照片底片一樣的反轉境界。夜深人靜，麵對曾經的湖景，此時一片漆黑。忽然黑幕之中一筆亮色橫劃，帶著火車聲隆隆。回首望天，樹梢一方明月。不對，月隻能一輪或一鉤，不可能一方。細看夜幕之上的亮點似有廳堂輪廓，＂天上宮闕＂？再想想，應該是山崖頂上纜車站的觀景台吧？可惜沒有長焦望遠鏡。
冬天街邊的食肆似乎早早關門，隻見賣快餐的。遺產旅店附屬餐廳的菜單看著不錯，有一半空位。進去坐下，怡然自得地吃頓大餐。侍應生說有當地湖裏的鱒魚、鴨肉。我心想還看到湖裏有天鵝，沒敢問出聲。
2024年11月27日在哈爾斯塔特，黑幕中亮晶晶的夜色裏有一扇麵湖的亮窗，窗前光芒中用餐的倆人影，是太太和我。
附：
次日清晨，好人品紅利還剩幾分鍾，奇跡再出現。起床拉開窗簾，朝霞映山間水上。
趕緊穿衣服出門，又到哈爾斯塔特經典明信片位置，陰天，沒日出景象，但別樣的秀麗清晨。
既然哈爾斯塔特始於著名鹽礦，當然要乘纜車上山參觀鹽礦。早上10點到，不排隊當場買票乘攬車上山。開始下雨，雲雨中站在觀景平台，從天上俯瞰湖光山色下的人間仙境。
導遊每隔半小時帶隊進鹽礦。七千多年之前就有人采礦，現在仍在繼續。走過幾百米巷道。坐長長的木滑梯滑下幾十米礦井，有點刺激。
裏麵陳列的工具、鐵鎬、三千年前的木梯、鹽池、鹽礦石，還有幾個采鹽礦的科普知識秀。最後坐軌道小火車返回地麵，一個半小時40歐元，值得一遊。
山上還有個冰洞，但冬季不開。湖上的遊船也沒有。
凡事有遺憾也好，還有以後換個季節再來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