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頭山
無意邀眾賞，一心追殘陽
今天看了NBC原版的尼克鬆訪華紀錄片，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原來看的都是中國版，表現中國多麽偉大，毛周多麽睿智。但看了這個版本，以現在視角來看，那時的中國在美國記者和民眾眼裏，還是蠻怪異的。以下是幾個讓人感覺不舒服的片段：
美國記者和一大幫人被邀直播和觀看一個孕婦用針刺麻醉做剖腹產手術，孕婦的私處都顯露了，還有手術血腥的鏡頭。舉行這個公開手術展示，原意可能是為了表現我們科技的發達，但看了很是惡心，考慮到針麻的成功率並不高，萬一失敗可如何是好，考慮過孕婦的隱私和安全嗎？
這個片段，又勾起有關針刺麻醉的往事。70年代我上小學一年級，記得課上就有講中國自豪的事：人造衛星，美國第一顆花了多少時間，多少重；蘇修（很長時間不叫蘇聯）多少時間，多少重，反正中國最快最重；還有原子彈，氫彈的比較。那時候，就算我們這些小屁孩，也是很自豪的，坊間經常在說，蘇修派軍隊侵略我們，我們就誘敵深入，用一顆氫彈，把蘇修軍隊全打光了，講的大人小孩都很興奮。這種坊間流言，可能是國家故意之為，效果類似於現在的粉紅自媒體，超級興奮劑。
但這些東西大約隻能對內宣傳宣傳，美國人是這些技術的原創者，水平也高得多。對美國還能有點原創味道的科技，就算針刺麻醉了。文革期間，總體上科技都下馬了，但也保留了幾樣，如最後導致屠呦呦得諾貝爾獎的抗瘧藥。當時對針刺麻醉也是寄以厚望的，記得在醫院裏被列入常規，我的一位小學老師生孩子也是用的針刺麻醉，而且在一家不大的醫院。到我讀醫學院的時候，已經沒有針刺麻醉了。老師倒是提起過，卻是以鄙夷的口氣說的，那時大多數針刺麻醉，實際上都得加麻藥的。我不知在這部記錄片裏表演的孕婦身上，有沒有被打上麻藥。
第二個片段，有記者被邀訪問北京大學，參觀怎麽用毛澤東思想管理大學。美國記者不無揶揄地說，現在是1972年，但你們已經進入1984年了（1984是本反專製小說）。北大的僅僅讀過初中的領導顯然沒懂記者的言外之意，謙虛的回答，是毛主席領導得好。
從1965-1977年，中國的高等教育係統完全癱瘓了。但大學還在，不再招收通過高考入學的學生，而是錄取工農兵學生，基本不用考試，是經過各級基層推薦的。這段時間的實踐，使得中國人對多維方式錄取的信心蕩然無存。其實西方大學的錄取模式也是多維的，像加拿大，沒有高考，就看平時成績，加上一係列的推薦信。但這種方式，在中國文化背景下，就會被搞得走樣。所以一直到現在，高考雖然有很多弊病，還是被公認為中國最公正的一種甄選人才的方法。
片中還介紹了中國大學的管理和運行方式。教授和學生一起琢磨著上課，當過工人的學生會當場批鬥教授的教條主義。張藝謀的電影“活著”裏有教授去牛棚，學生主刀的鏡頭。而我看過文革時期的病曆，先要引用一段毛主席語錄，然後介紹病史，如“毛主席教導我們，對疾病，我的態度，就是既來之，則安之，該病人主訴發熱十天，逐漸加重….”。我想當時的美國觀眾看了，一定會像我們現在看朝鮮一樣，覺得好笑怪異的。
第三個片段，周陪同尼克鬆參觀工業展覽，有個部分是展現新中國婦女成就的。尼克鬆問道“總理先生，我想問個小問題，你認為婦女比男人強嗎？”在西方語境裏，這是個拍婦女馬屁的幽默問題。但周顯然沒理解，冗長地分析男女的優點缺點，聽上去還是男人強，聽者肯定也索然了。這和傳說中的幽默博才的周恩來大相徑庭了。
包括基辛格，尼克鬆的回憶錄裏，都對周恩來大加讚賞。國人特別佩服的是周恩來維護國家尊嚴的智慧，有個段子說，一位西方記者問周總理：“請問總理先生，現在的中國有沒有妓女？”不少人納悶：怎麽提這種問題？大家都很關注周總理怎樣回答。周總理肯定地說：“有！”全場嘩然，議論紛紛，難道新中國還有妓女？周總理看出了大家的疑惑，很坦然地補充了一句：“中國的妓女在我國台灣省。”頓時掌聲雷動。
但看完記錄片，反正我看完後無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