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火者之野（八十）

（八十）

胡總書記強支著身體站在攝影機前，擺了幾個姿勢，就急急地回到內艙休息了。其間，軍艦發生一次顛簸，又把他嚇得冷汗直冒，心都快蹦出來了。剛過去的幾小時，就像一個世紀，在胡總心中留下了永遠的陰影。

本來，今天海軍節，胡總是要到青島外海檢閱海軍的。當政十年，直到最近整掉了陳周兩位軍委副主席後，胡總才真正掌握了軍權。各個軍頭紛紛表了忠心，胡總感覺不但在軍隊，在其它方麵自己說的話算數多了，他這才真正理解了毛主席的話，槍杆子裏麵出政權，隻有掌握了軍權，才有了一切！

胡總躊躇滿誌，決定繼續留任軍委主席。中國的最高領袖，從江澤民開始，是三位一體的，即集黨的總書記，軍委主席和國家主席於一身。除了國家主席在憲法上規定了最多連任兩屆外，其它都沒有明文規定。黨總書記有僅任兩屆的潛規則，但軍委主席，前麵兩任鄧小平和江澤民在交出黨的領導職務後，都續任了很長時間，有例可援，因此，胡總對此是誌在必奪的。

於是，這段時間，胡總開始頻繁走訪軍隊，上個月在香港閱了兵，這次又在海軍閱兵。閱兵的感覺特別好，一個個大兵哥行注目禮舉著正步走過，無數先進武器在自己的揮手下排排馳過，那才叫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啊！特別是美麗的女兵，舉著秀腿齊步飄過，可能古代的帝王都沒這種感覺吧！

根據海軍節閱兵的安排，首先胡總將從威海軍港乘坐一艘護衛艦，到外海指定地點，登上中國最現代化的052級導彈驅逐艦“哈爾濱號”，檢閱三個艦隊派來的受閱軍艦和海軍飛機，海軍陸戰隊員。雖說中國第一艘航母“遼寧號”已經入役，但還不能正常工作，這次就不參加檢閱了，但艦載機殲-15將參加檢閱。

中國軍隊的部隊級別和官級一樣，最高的幾級為大區，副大區，軍級，副軍級。七個大軍區，四總部，海軍，空軍，二炮是大區級。海軍是中國最近重點發展的軍種，海軍下屬有三個艦隊，是軍級單位，分別是北海，東海和南海艦隊，每個艦隊都附屬有航空兵部隊和陸戰隊部隊。

胡總從威海軍港登上了護衛艦。威海軍港就位於劉公島，是當年甲午戰爭中北洋海軍覆滅的地方，現在成了解放軍軍港。胡總的行程非常機密，隻有海軍總部的人知道，當地部隊也沒有舉行歡迎儀式，胡總在一群高大的中南海保鏢護衛下上了艦，軍艦悄悄地出了港。

胡總站在駕駛室的觀察台，眺望著大海。今天晴空萬裏，但風大浪急，海浪從海平線上滾滾而來。它們打在軍艦上，浪花碎玉似的亂濺開來。那濺起的水花，遠遠望去像一簇簇白梅，微雨似的紛落。海浪一浪緊接一浪，一浪高過一浪。它們好像在賽跑，又好像在搏鬥，瘋狂地發起猛攻，猛烈地拍打著。

胡總想起正在醞釀中的軍委新領導人選。中國軍隊的核心領導機構是中央軍委，掛中共中央軍委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軍委兩塊牌子，實際上是一個班子。軍委的最高領導是軍委主席，常任領導是副主席，核心成員是數量為十人以下的軍委委員。陳周謀逆出局後，胡總想將下一屆軍委副主席換上自己的親信，但胡總從來沒在軍隊呆過，就索性在投誠過來的人裏選吧。胡總對海軍吳司令的感覺還不錯，這次閱兵也是一個考驗，趁機可以再深入談談，進一步考核。

胡總正在想著，突然軍艦上的警報器哨鳴起來，“導彈來襲！”。艦長怕大家沒當真，又反複在喇叭裏大叫，“不是演習，是真的，隻有10秒鍾就將著艦！”

保鏢們慌了神，他們受過刺客來襲的保護方法，卻不知道導彈來襲時的處置方法，情急之下，就把胡總按倒在地。幾個大漢壓在身上，胡總被壓得喘不過氣，大聲叫罵，但他的聲音，被警報聲，幹擾器發射器，近防炮的射擊聲淹沒了。

艦長看到，警報器顯示是敵方對艦巡航導彈，型號可能是美製魚叉反艦導彈。這種導彈發射後一直是貼海飛行無法被雷達探及，到距離目標10公裏左右，會突然躍起，探測目標參數，然後再次貼海飛行，至離目標60米左右，再次躍起，以30度角度攻擊目標。警報器報告的位置，就是第一次躍起的地方，離開軍艦就十幾秒的時間了。

軍艦上的幾個火箭發射筒瞬間打開，圍艦發射裝有金屬箔條的火箭彈，火箭彈爆炸後，在艦體周圍天女散花似地撒落一片箔條，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這個行動的目的是幹擾敵方導彈的導航係統。

但敵方導彈沒被幹擾，已經可以看到帶著白色尾焰的一個黑點，在軍艦的右上方升上高空，這是敵方導彈在作最後攻擊前的動作。

“射擊！”，艦長近乎絕望的歇斯底裏地喊叫著，艦上所有的近防炮都對著那個黑點，噴射出密集的彈雨。中國生產的11管30毫米轉管式速射炮近程防禦武器係統 ，裝有11個炮管，2個彈艙。最大火力為每分鍾11000發，即每秒約166發。

然並卵！隻聽“轟”的一聲，整個軍艦都可以感覺到船體被一個東西擊中了，聲音很沉悶，間隔了一秒鍾，巨大的爆炸聲傳來，艦上全是火光和煙霧，以及受傷者的鬼哭狼嚎聲。

胡總隻覺得在巨大的震動後，身上壓著的幾個大漢離開了，身下發生了塌陷，肚子上受了一記重擊。但好像自己還活著，他試著起身，成功了，而壓在身上的幾個保鏢好像都死了，多虧他們用身體擋住了爆炸時飛射的彈片和其它零件。

剩下還活著的保鏢，衝過來保護著胡總。艦長用通話係統緊急呼救：“受到導彈攻擊，艦體嚴重受損，可能沉沒，請緊急救援！”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天空出現了一架直升機，懸浮在上空，放下來一個懸梯。胡總衣衫襤褸，被警衛綁在懸梯上，吊入了直升機中。他從來沒當過兵，接受的訓練也就僅限於讀書軍訓時開過5槍，平常倒喜歡看戰爭片，沒想到，當軍委主席時，卻嚐到了普通士兵都很少活著嚐到的被導彈攻擊而活命的經曆。

戰爭不是兒戲，第一次上戰場，很多人都會精神失常。胡總被救出後不久，那艘軍艦就沉沒了，死了一百多人，傷者更多。胡總被直升機接到檢閱主艦“哈爾濱號”上時，已經精神惶惑了，海軍醫生診斷，胡總雖然沒有直接受傷，但得了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是一種嚴重的精神疾病。

海軍司令和政委誠恐誠惶地檢討，並保證一定盡快調查事件真相，中辦主任兼政法委書記呂躍進得知了消息，說他會馬上會趕到青島，負責調查案情。但胡總現在什麽也不想聽，也不想想了，他根本沒有心思訓斥海軍領導，隻想早點回家，閱兵是肯定不願意再看的了。

由於消息已經發出，胡總隻能穿好衣服，在攝影機下留了一段影像，就匆匆離去了。閱兵還是進行了，新聞上也有胡總的身影，但實際上他已經不在場了。

海軍吳司令看到胡總這個樣子，露出了不容察覺的鄙視的神色。

幾天前，妻子回來時急急地和吳司令說，她和呂躍進夫人最近混成了閨蜜，呂夫人告訴自己，胡總決定要整吳司令，不但要撤職，可能還要調查腐敗。

現在哪個當官的沒有腐敗？吳司令想起自己腐敗的事，冷汗直往下淌。海軍文工團差不多成了他的後宮了，除了女人，他還喜歡玩弄小男孩。除了這些生活上的事，他還有走私軍火，出賣情報，賣官鬻爵，貪汙受賄的醜事，根本經不起調查，如果查起來，一百條命都不夠殺的。

“那呂太太有沒有說怎麽解決？”，吳司令冷汗直冒。

“呂太太隻說，呂主任還是很欣賞你的，還建議你去看一部小說”

“什麽小說”“叫《孽海狂波》，是一部美國科幻小說，呂太太當時寫在紙上，馬上就把紙燒了”

吳司令第二天就去了圖書館，還真有這麽一部書。該書虛構了一個國家的海軍將領，怎樣刺殺該國總統的故事。作者可能是個最近退役的海軍軍官，技術細節描寫非常專業，武器也和現役的很接近。

把呂太太傳送消息，和這部小說的內容一聯係，吳司令明白了呂主任的意思。但他知道這是個要殺頭的事，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吳司令剛好到北京匯報關於青島閱兵事宜，需要和中辦主任呂躍進聯係，當匯報完工作，吳司令隨便提了一句，“您太太讓我太太看一部小說，你知道嗎?”

“知道！“，呂主任做了個OK的手勢。

吳司令權衡了一下，如果胡總開始調查自己，隻有死路一條！而現在有呂主任撐腰，弄死了胡總，自己肯定沒事；弄不死，也能把胡總嚇得半死，再加呂主任做工作，怎麽也比坐以待斃強。

胡總最近要到自己的地盤閱兵，這是個最好的機會。怎麽做到事後無痕呢？他想到了A國情報機構，自己和他們有情報交易。當然不會說要對方幫助刺殺本國元首，隻是說讓他們幫忙做掉一個可能損害自己的反間諜官員。A國情報機關幹這種不留痕跡的刺殺活動經驗豐富，而因為沒有動用任何中方的內部人員和裝備，這種事很難查到自己。

到現在，看到胡總被嚇得六神無主，而負責調查的是呂主任，吳司令心裏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