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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它翻出來那就再看一次吧[原創]

(2016-12-20 01:28:30) 下一個

偷渡香港在那個年代,特別是年青人,閑來無事,經常談論偷渡問題,到處都在議論偷渡,人人都想去香港,去香港做什麽,相信沒有幾個人深思,都是出於跟風性質,隨波逐流,人去我也去,香港是什麽樣,去香港做什麽,能有幾人知道?

有人問我偷渡去香港有何動機和目的,我可以說,偷渡全無機動機,也無目的,人去我也去,我相信當年偷渡的人,沒有人會去想什麽動機和目的,都是出於跟風性質,隨波逐流。經曆了如下三次偷渡香港

第一次,一九六二年走陸路,偷渡大逃亡時期,人流鋪天蓋地,但到我們去的時候,高峰期己過,人數明顯減少,東一批,西一批,沿著公路兩邊走,我和父親連同另外兩人,其中一人是附近村莊塘尾人,這次偷渡主要靠塘尾人,因為他有個弟弟當時在香港當警察,希望利用他的關係領出去,當時有傳聞,有人在香港政府工作,很容易被帶進香港,所以和他一起走。

沿途都有遇到偷渡人流,但不是很多,經梧桐山、蓮塘、蓮麻坑,萬屋邊村,過沙頭角公路,公路距離鐵絲網,中間有條小溝,這片空地野草很高,暗中裝有三欄鐵線,每欄相格二、三公尺寬,小溝邊上就是鐵絲網,爬過鐵絲網,就是港境。

我們走了大約一天一夜,才過邊界,到了港境後,四個人主動坐在路邊,讓人來捉,心想有人來認領不怕,初時被送進集中營,還真管用,我們四個人和其他人分開,沒多久把塘尾人帶走,後來隻領他一人,剩下我和父親及另一人,一起被送進集中營。

集中營內被捕者很多,在集中營吃了一頓飯,由於被捕人數大多,第二天一早,分批坐車解押送回深圳,我們被送回深圳後,我和父親及另外一人下午返回家鄉,回到村裏,正遇一大批人準備出走,其中大隊幹部、小隊幹部都有,看見我們回來,即時取消行程,第一次父子偷渡失敗告終。

第二次,水路坐船走,也是父子一起走,由於我父親和漁民有交情,有六個人托我父親找船,他們出錢雇船走,條件我父子兩人免費搭順風船,一共八人,計劃好由海邊坐小舢舨轉大船走。

由於保密工作沒做好,又想多帶一人之故,這人是個女的,年齡六十多歲,成分是個富農,兒子一家全在香港,帶點親戚關係,當時年齡比較大,做不了重力勞動,隊裏給她分配照顧另一老人,那老人也是個女的,成分是大地主,當時年齡八、九十歲,隻一人在老家,其它人也是全在香港,女富農也是出於好心,把去香港之事告訴她,叫她以後好好照顧自己,那個女地主怕將來無人照顧,叫她把她一齊帶去,女富農知道不可能,年齡大老,行動不便,女地主知道不帶她去,整個村子大叫大嚷,有人要去香港,不照顧她了,這樣一叫喊,全村都知道,影響到一大批人跟著來,把消息外露,民兵立即追逐。

由於跟來的人有七、八個,同時那一批人(付錢的) 還沒到來,父親要等他們,所以決定分兩批走,我帶跟隨者避開民兵先行,父親帶領付錢的隨後。父親那批由於被民兵開槍追捕,沒敢走正路,隻好沿著海壩走,延誤了時間,經過一番波折,我帶那批先到達指定地點,主要付錢的人還沒到來,船家騙我們說把我們先送到大船,回去載另一批人,然後一起走,最後把我們丟到一小島,在小島上風高月黑,又冷又濕,眼爭爭望著那條小舢舨,帶著父親那批人往大船開,我們沿小島邊一直追,邊追邊喊一路追,小舢舨離我們很近,告訴我們,船太小坐不下,說回來再載我們一起走,我們在小島等了好久,小舢舨沒有回來,船主直接把我父親那批送上大船,開船走了,完全不理我們這一批,原來當晚一共有三批船偷渡,公安派船追捕,最後我們這批全部落網,送進澳頭派出所

這次出走我們父子帶了點錢,以前自己做生意留下來的。我父親帶了四個金戒指,我帶了四十元港幣,港幣也是做生意留下的,我在小島已把錢藏在鞋子裏麵,進派出所之後,搜身撿查,脫掉鞋襪,撿查人員把鞋往地下敲了幾下,由於錢和鞋粘貼在一起,兩個鞋子敲打過後,沒有東西出來,誰知撿查員再敲一次,最後還是給弄出來,港幣被派出所沒收了,後來上麵還下來調查了三次。

另外還有一人,帶了大量人民幣和港幣,那人在澳頭當醫生的,有些錢,也是分兩人帶,做醫生的當時帶了七百元人民幣,給沒收了,港幣三百元由他的兒媳婦帶,由於當時撿查,沒有女撿查員,要去找人來,他的兒媳婦說要去小便,當時派出所沒廁所,叫他到外麵去,三百元港幣就這樣給她弄了出去。

偷度當時在我們這一帶,基本不算犯罪,最後釋放回家。(父親到香港後,聽他後來說,當天晚上,他那一批在大埔元洲仔上岸,七個人連夜步行,一直沿著鐵路走到九龍,後來自己買些鹹魚幹貨,挑著到新界圍村叫賣),第二次偷渡成敗參半,父親成功,我再次宣告失敗。

第三次,也是最艱難的一次,時間進入一九六四年六月,有一位村中兄弟年齡略小,因為偷渡正在勞動改造,因事回家,因為他走過一次,對路比較熟悉,一心想靠他帶路,所以約定好,如果下次回來立刻叫他一齊走,初時準備有六、七人一起走,因此我們有充足時間做準備,每人預備好各帶幹糧三斤,(炒米、餅幹),各種物品備齊,(衣服鞋襪),一切準備就緒,隻等他下次回來,又過了一段時間,他終於回家了,由於有另一人不在本村,離得很遠,要去通知他,因為要等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所以當天還沒行動。

第二天照常工作,上午還在做工,中午回家食午餐,知道另一人己到來,決定下午三點多走,由於時間匆忙,其它人得不到準備,有人聯絡不上,,有人臨時退出,最後才一共三人。

當時消息已走漏,下午隊長催促開工,他知道我們在屋裏,催促了多次,我們不張聲,隊長要趕緊去開工,再也沒理我們,我們三個當時正在食飯,一食完就起程,幹糧、用品預先由我母親運出去,然後開始征途。

途中多有磨難,行了沒多遠,大約五、六點鍾,走到一個名叫荷樹下村子,當地村民剛好收工,一看就知道我們是偷渡的,問都不問,多人圍捕我們,三人全部落網,把我們押進當地大隊部。

當地大隊派民兵輪流看守,怕我們逃跑,準備食完晚飯,連夜押送去淡水鎮。
(當地我有一親戚,小姨媽,得知消息,準備報信給家裏人,還給了一點東西食),在民兵食晚飯其間,我們商量如何應對,最後決定準備反抗,要反抗就要預先做準備,先把衣服脫掉,穿有衣服容易被抓,同伴有經驗。(農村蚊蟲多,衣服又脫掉,那種滋味真難受)。

兩個民兵食完晚飯洗完澡,幹幹淨淨把我們往淡水送,也預先做好準備,先把我們三個人,用兩條長繩連結一起(捆草用的),作五花大綁,手在後麵,(電影裏槍斃那種綁法),由兩個民兵帶槍連夜往淡水押送,衣物幹糧由一個民兵拿著,另一個民兵拿著長繩的一頭,另一頭捆綁著我們,(像趕牛一樣),押送著我們往淡水去。

由於決定好反抗,行不多久,年齡小的同伴向民兵提要求,要自己單獨捆綁,不同我兩連在一起,如果不答應,他就不走,因為路程要走一個多小時,民兵還要趕回明天工作,往返三個多小時,兩個民兵本來就不大願意押送,想到我們都是小孩,(三個人都長得很小),他們二個人又有槍,二個民兵看三個小孩,應該無問題,就順了他,這樣就形成他自已一條繩捆綁,我同另一人一條繩捆綁,還是一個民兵拿著衣物幹糧,另一個民兵牽著他的繩,我同另一人在前因為沒人牽,越走越快,離他們三人越來越遠,五人繼續前行。

又走了一段,他又不走,再次提出不能捆綁,民兵也不想大多麻煩,最好快去快回,民兵有自己主意,幹糧衣物拿了,你們想跑都不成,同時考慮到離我二越來越遠不好看管,所以最後還是把他鬆綁。

因為他沒捆綁,活動自由,反抗就開始了,他掉回頭去掄奪民兵拿的幹糧,和兩個民兵爭奪,我們兩個人捆綁一條繩越走越快,我邊走邊解繩結,繩結剛好在手邊,結又大很容易給我解脫,解脫後我也跑回去掄奪幹糧。另一人年齡稍大,可能怕事膽子小,沒解繩結,帶繩一路快步向前走,這種情況兩個民兵跟本控製不了局麵,還要拿著衣物幹糧,經過一翻搏鬥,他用牙咬民兵手,終於奪回一份三斤幹糧,大聲叫我走,我說還沒奪回幹糧,他說不要糾纏快走,兩人一起拚命向路邊水田跑。

民兵可能怕髒,又拿著幹糧衣物,沒有向水田追來,因稻田太髒不好追趕,隨便開了幾槍,逃跑途中的確聽了幾聲槍響,向那裏開槍,就不知道了,二個人不要命的向前跑,最後找到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才停了下來,我二終於成功逃脫。

等了一段時間,沒有其它動靜,才商量是繼續走,還是回家,當時我提議繼續走,回去一樣勞動改造,最後還是決定繼續去。最大問題就是幹糧,不夠幹糧怎麽辦,維有希望途中有紅薯或其它可食之物,後來才發現,季節性不對,六、七月份,什麽可食之物都沒有。

另一同伴由於年齡稍大,不敢反抗,一路向前走,也不解繩,如果他想跑,一定能跑掉,當時兩對兩糾纏,沒有管他,最後被捕回,聽說判了半年勞動改造。

逃脫之後,我兩人白天隱藏,晚上繼續前行,途經龍崗,龍崗比較大,路兩邊都是村莊,房屋也多,沿路走到一片空地,當時大概是晚上六、七點,村民進在空地開會,我兩隻好找地方先隱藏起來,等他們散會回家後再走。等了很久,終於等到散會,陸陸續續有人回家。

餘下幾個人散會不走,在那裏聊天,不回家,聊了很久,突然聽見有人提出煲飯食(肖夜),如果這樣等全部人食完(肖夜)再走,等到天亮都有可能,所以冒險輕步慢走,膽搏膽,希望他們認為我兩是外村來的,雖然輕聲慢步,還是被他們發現了,有一個人先走來看,我兩看有人走過來,就放快腳步連走帶跑,我們這一跑,幾個人就追了上來,我們拚命往前跑,跑到一條溝渠小橋,正要過橋,聽見前麵有人說話,有說有笑,不知有多少人。

橋的兩邊都是收割完的稻田,稻田裏有很多一把一把豎立起來稻草,有半個人高,每個大小和人差不多,我兩想利用一人一個先躲起來,等他們過了橋再走,前麵的人越走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多,好多人,有十多個,如果是二、三個人可以躲得過去,十多個人肯定躲不了,如何是好,我兩不敢冒險過橋,沿著溝渠邊一路快跑,我兩一跑也被前麵那批人發現,因為我們前段跑得快,等後麵的人追到橋邊時,我們己沿渠跑得很遠了。

由於我們沒過橋,那條溝渠又攔住我們去路,前麵那十幾人立即過橋加入追趕,真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我兩拚命沿著渠邊跑,跑了很久,離橋很遠了,他們人多,有些跑得特別快,看來就要被追上,為了盡快避開他們,維一辦法就是跳過溝渠,溝渠對麵又沒有人,當時完全沒有時間考慮溝渠有多寬,跳不跳得過去,逃離他們要緊,所以對著溝渠飛身跳去,希望能跳過去,由於溝渠大寬,跳不過去,兩人齊掉進水中,誰知我們跳,他們有人也跟著跳,已然有人能跳過去,兩麵包抄,我們也沒敢上岸,一直沿著水中走,可能他們又是怕髒,不敢下水追,最終又給我兩逃脫,這一次再次成功脫險。

經過這兩次事故之後,行動更加小心,日藏夜行,當時也不知道什麽叫怕,勇氣也不知道是從那裏來,拚命繼續往前走。唯一怕的就是看見房屋,不敢走正路,怕撞上人,由於要避開農村,繞道而走,走了很多彎路不說,又遇上水庫阻攔去路,隻好沿著庫邊走,庫邊兩個方向,東邊大山,西邊都是村莊,為了安全,隻好走東麵,由山上走安全,晚上沒有月亮,看不見路,也沒有路,兩人基本誰都看不見誰,走著走著掉進墓穴都不知道,同伴到處大聲尋找,從墓穴爬上來後二人繼續前行,前麵重重大山,這時己經迷失了方向,原本向南去的路線,已不知在那裏,因為要靠他帶路,每次問他都是同樣回答,過了前麵這個山就是,這時他也分不清東西南北,前麵一山還有一山高,目標在那裏,誰都不知道,維有行一步算一步,途中遇到打台風,又冷又餓,真是饑寒交迫。

雖然路途艱辛,縂算再也沒遇上大麻煩,好象有神護送一樣,逢山過山,逢水過水,走了多天,縂算望見三洲田大山了,我們在山上,天就快黑,山與山之間有一大片農田,農民們還在工作,不敢冒險下山,等他們收工後再下山,農民們是山後過來工作的,要等他們過了山看不見,我兩才敢下山,主要還是怕對麵人看見,等農民們到了山背,天已暗下來,我兩下了山走過片田,再上三洲田山,行至山頂,聽到野獸發出陰沉恐怖叫聲,動靜也很大,把我兩嚇得連走帶爬,爬籐上樹逃避,在籐上麵等了很久,再也聽不到恐怖聲音,也沒有動靜,才敢找地方下來,我們也不知道怎樣上去的,下麵一條深坑,艱難由藤慢慢下到坑底,此時同伴給裝野豬器具,嚴重弄傷腳部。

過了三洲田山就是鹽田,鹽田就在梧桐山東邊,本來不經鹽田的,由於迷失了方向,從龍崗走到鹽田東邊來,走了多少冤枉路,所以要從鹽田梧桐山嘴上山頂,計劃由燕仔岩下去。

說也奇怪,經曆多次遇險後,有些村庒必須經過,所過之處,雞無啼狗無叫,過鹽田照樣無聲無息,過鹽田有一片竹蔗田,由於幾天隻靠那三斤幹糧,看見蔗田,竹蔗還沒長成,當時不管那麽多,弄了幾枝準備過梧桐山食,還同一條狗在掄蔗呢,好奇怪狗也沒吠,過了鹽田就是梧桐山了,原來準備沿山腳向山頂上山,避開沙頭角軍營,走到半山聽見有人說話,不敢繼續往前走,我們以為是巡山的,想等他們下山後,再往山上走,先找地方隱藏起來,同時食竹蔗,由於竹蔗甜,弄到全身都是螞蟻,搞到非常狼狽,等了很久,隻聽見說話,不見人下來,原來那裏是個崗哨,迫著我們半途下山,山下對正沙頭角軍營和碼頭。

到了沙頭角,由於天就快亮,又是邊防軍營,不敢冒險過界,決定過一片沙灘,走海邊目標比較小,走到半途遇到兩個軍人巡邏,拿著電筒一邊談話一路走來,那時非常危險,進退不能,如是強進會留下腳印,容易暴露,退也不能,此時己過了大半個沙灘,離海邊很近,沙灘光禿禿,如果一退,極容易被發現,隻有裝死睡在沙灘上,那時真希望能有神保護,才能躲避過去。

說也奇怪,兩個軍人顧著談話,電筒也一直向前照,我們就睡在他們旁邊,都沒被發現,百思不得其解,又躲過一劫,這一次和前幾次相比,屬於最危險的一次,到了海邊,對著鐵絲網方向,沿海邊半遊半走,這時同伴提議遊水過對麵,港屬平洲小島,我反對,第一、他腳部嚴重受傷,第二,看不大清離島有多遠,第三,天將快亮,沒等遊到小島天就亮了,能躲避過邊防監視?另還有,常言道欺山莫欺水,最後還是決定過鐵絲網,鐵絲網就一在眼前。

由於天就快亮,不敢再冒險,先找有樹的地方隱藏起來,晚上再過界,誰知天剛一亮,原來藏身之處是個操場邊,隱藏之處太差就幾棵小樹,這時已經來不及找其它地方,隻好睡在那裏,足足睡了一整天,無食無喝,一直等到天黑,不敢坐起來,坐著容易被發現,希望太陽早點下山,沒多久兩批軍人到橾場晨操,就在身邊,一條牛走來吃草,還有一條蛇經過,大白天非常容易發現,兩批軍人十幾個,為什麽發現不了,也是無法解釋。

終於等到天黑,不遠處有間屋子,是軍人飯堂,環顧四周沒有人,本來想去偷食,經過商量後,考慮到己經到了邊防,鐵絲網就在眼前,還是決定再堅持一晚,危險性太大,最後沒有去偷,由於邊防電燈大亮,站著走肯定不成,隻好爬著過一片稻田,也不敢走著過公路,一直爬著過公路,爬到鐵絲網邊,這時心才安定了下來,脫了鞋,爬過鐵絲網,縂算安全過界,從開始到過境,縂共走了六天六夜,兩人全靠三斤幹糧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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