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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是金色的

(2016-01-20 18:12:09) 下一個
童年是金色的 一 日腳過得真快,祖輩的親人已經走了很久,父輩的親人也開始走,父親是第一個,也快一年了。走了兩輩人,一別無音訊,也沒有一個人入我的夢。講一句文縐縐的鹹話:伊拉全消失在人類曆史的長河裏了。也就是講,今生已成永訣,也隻有在記憶當中,伊拉還活著。也就是講有朝一日,當自家也落到曆史長河裏了,或許還能再會。 小辰光的事體差不多忘記光了。能夠回想得起來的也像故事片的鏡頭一樣斷斷續續。 我家最早住在長寧路上一條弄堂裏,弄堂的房子有上下兩層,住不同人家。門牌號碼一共十個,我們住十號,下層,最裏一家。弄堂是條死弄堂,篤底有高高的籬笆牆攔著,牆的那側是幼兒園。我家門口有一口井,是公用的,熱天的時候特別鬧猛,提水洗澡的,冰西瓜冰啤酒的,人來人往。 一號的男主人姓蔣,在糧油店工作,一來二去被人取了悼號叫"醬麻油”,醬麻油生了老大老二兩個兒子老三是女兒,老大比我大幾歲愛捉弄比他小的男孩子,夏天裏他會把小男孩的短褲一拉到腳背,小男孩光著屁屁露著雞雞在光天化日裏哭哭啼啼,蔣家門口經常有投訴的家長,有一回阿婆也加入了,孫子被欺負那還得了。是晚,蔣家的大郎發出了鬼哭狼嚎的聲音。三號葛子瑜家是四類分子家庭,幾天前又被抄家了,走過他家門口常聽見低低的哭聲,他的兩個女兒馬上要去貴州了。五號多多從安徽插隊的地方偷偷跑回來了,這幾天老發脾氣,當我拿著鑰匙開不了自家的門求他幫忙,他嘟嘟囔囔很不耐煩,但一插一提一轉一推,他還是幫我了。 自來水站建在弄堂外,要供應好幾條弄堂的居民用水。提水的任務好像全是爸爸和叔叔管的,他們都練拳,拎起兩鉛桶水,然後雙臂側上舉,與身體成九十度,大步流星走回家。父輩練拳,我們兄弟幾個也得練,十路彈腿漸漸一氣嗬成,接下來還練單刀。清楚記得那時候,夜幕降臨,我們練拳,圍觀的人在幾個門牌號碼之外。因著從小被逼著練拳的緣故,我小時候好象沒生過啥病,隻記得得過一次猩紅熱,那晚,是爸爸把我放在自行車三角架上,一手擁著我,一手推著車去區中心醫院掛急診。依然記得,車輪在弄堂裏滾動的時候,鬆動的方塊水泥地板發出克頓克頓的聲音。 一個意外事故,叔叔練虎頭勾時收勢不及,刮傷了爺爺的光頭,當時爺爺正往門邊的牆上掛東西。鋥亮的勾飲了殷紅的血終於讓弄堂練武場成了絕唱。後來我們到中山公園練拳,每天都要早起,睡眼惺忪我們跟在叔叔的後麵,走過弄堂,穿過鐵路,鐵路西站就在左邊不遠處。更小的時候,我曾站在鐵路欄杆外看火車進站出站,發出的吼聲很響很響,旁邊是爺爺。過了鐵路,遠遠看見長寧路凱旋路口那家大餅油條店已開門營業,屋裏的燈光在曙色裏顯得朦朧溫暖,透過櫥窗玻璃可以看見裏麵忙碌的店員,烘大餅的老師傅把濕麵餅放進爐膛一點不怕燙,過一歇焦黃噴香的大餅巳碼放在盤子裏整整齊齊。叔叔通常給我們一人一塊戧餅,老師傅手起刀落,餅切成幾塊三角形,就著豆漿我們狼吞虎咽。離開店心點再走一段路就到中山公園了,我們有公園月票,那時的月票好象一塊錢不到。晨練的一堆又一堆,練拳的人依著不同的拳種各自為戰:高高胖胖的太極拳師付一次又一次地把徒子徒孫蹦出好遠、十大形的練家子下盤沉穩、一步一個吭似地走,兩手劈拿時吐氣開聲凜凜有威風、練鐵布衫的小夥子把身體砸在地麵上聲音沉悶、練器械的那邊刀光劍影眼花繚亂。那時公園裏好象沒有唱戲唱歌跳舞的。 那是 六十年代的記憶,那時我六七八歲。 木心老先生寫了一首詩叫 《從前慢》,我知道老先生描寫的從前比六十年代更久遠,因為喜歡這首詩,也覺得那首詩也蠻契合我的童年記憶,詩就在下麵: 從前慢記得早先少年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從前的鎖也好看鑰匙精美有樣子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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