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昨天下午，如同平常一樣的一個午後，因為女兒圖畫課臨時取消不必出門，我懶散的在樓上整理著衣物。忽然隱約聽到樓下似乎有人敲門，心想，沒約人來，大概是來推銷什麽東西吧。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門口一位老年婦人，藍衣白褲，灰白的發梢上精巧的別了一朵鮮花。她似乎正準備離開，神情有點落寞，見我開了門便說：對不起，我是Jean，這裏是我祖母的房子。看我有點不明就裏，她又說：我是說，我祖母家原來在這裏，非常感謝你留著這個房子。這次我聽明白了，笑著對她說：好的，進來聊聊吧。

進了房間，我告訴Jean我是暑假搬進來的，前麵有好幾個房主了，裏麵做了些翻修。聽Jean徐徐道來，她外祖母和祖父有七個女兒，開始住在我的隔壁，當時是一棟木房子。外祖父去世後買了這個房子，樓下有一個客廳，一個餐廳，還有兩間臥室，住著兩個未出嫁的女兒；樓上幾乎是一樣的設計，住著外祖母。後來女兒們都結婚了，等到祖母去世後房子就賣了。Jean說，她小時候最喜歡來外祖母家，當時覺得房子很大。她看著外麵指給我看：那時這裏有個白色的柵欄。我問Jean是不是住在附近，她說不是，南邊很遠，今天是因為教堂的活動到這裏的。她問了我家裏的大概，高興的說：你知道嗎？我快七十五歲了，我媽媽到這個星期一整整九十五歲，我非常高興今天來到這裏。這條街和從前不一樣了，但我一眼就認出來這個房子，我回去告訴媽媽我到了老宅，那裏現在住著一家中國人，有兩個孩子，謝謝你。我說：我該謝謝你才對，非常感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沒有拆掉這個房子的打算，歡迎你來。

今年春天想換房的時候看了好幾棟老宅子，其中這個房子是最老的，建於一九二八年，但當時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歡，後來就搬進來了。Jean的來訪讓我感動，也許當初的喜歡就是因為這裏流露的歲月的痕跡。歲月，有誰可以抵擋得住歲月？說它無情，因為它霸占著心事，添加著皺紋，不由分說的撇下數不清的歡喜和道不盡的無奈；但我們卻又道“歲月流金”。生活大抵是這樣前行的，如水般無痕，如金般令人銘記。

“Mommy，you ready?" 女兒又在召喚著，她要去後院的泳池裏遊泳。據說今晚有月食，還會有紅月亮。我想，多年以後，我們還一定會記得，一個臨近中秋的夜晚，一棟陳年老宅，一汪秋水，一尊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