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這裏所謂“差異”,不過是強行區分,聊湊一笑而已。在這個萬事萬物都日漸形容模糊的時代,任何區分最終都是妄為,至於北大、清華、人大校風的區分,最好的答案恐怕是“將無同”。讀者千萬不要對號入座,真以為有性格迥異的北大、清華、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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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北大、清華、人大校風的差別,用現成的派性詞語比附一下,會饒有風趣。
先用左、中、右三派來做個比附:北大屬右派,清華屬左派,人大屬中派。
北大屬於右派,因為北大的學生自己管不住自己,紀律性、組織性都很差,自由散漫,吊兒郎當。早上不能按時起床,不能按時吃飯,不能按時上課,自然就對食堂大師傅、任課老師有意見,覺得起床時間、吃飯時間、上課時間應該由他們自己決定。
他們進而對學校作息製度、太陽的東升西落有意見,於是就倡導個性,追求自由,主張革命,從而形成了自己的傳統。
大家都以為人大左,因為人大是共產黨創辦的院校。其實,人大最不左,而是靈光圓滑,似左實右,似右實左,非左非右,亦左亦右。真像太上老君的“道”:“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人大學生其實認為人間根本就不該分派性:“人來到世間,不就是吃口飯嗎?分這麽多派別幹什麽?真是吃飽撐的!”因此,人大雖然口裏說左論右,心裏信的是卻是中間,甚至連中間這種意識都嫌多餘傷神,而是完全與時俱進,與現實和光同塵。
清華是一個理工院校,學習壓力大,四年下來,不學點技術,就等於沒有學到本事。因此,清華推行的是“高四”式的教育,即在高三的教育之後繼續高中學習。在我讀書的時候,清華的學生期末考試的成績都要帶回家中,讓父母看後簽字帶回,平時還要舉行拔河比賽等等活動,培養團隊精神。
“高四”學生平時腦袋裏都是課程,對現實問題缺乏關注,有的隻是課堂裏關於現實的時事政治教育,因此,一談到現實問題,他們就照本宣科,讓人覺得循規蹈矩,僵化教條,這就是“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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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做個比附:北大屬於儒家,清華屬於法家,人大屬於道家。
說北大屬於儒家,是因為儒家喜歡清流物議,不執政而積極議政,從孔子開始就有。孔子一輩子周遊列國,雖然當過司寇,但最終還是杏壇講學,培養弟子,著書立說。中華文明的崇高理想,諸如文治仁政、天下太平、世界大同等等,都由儒家提出,這些雖然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可作為一種崇高的價值信仰,則對中國的文化具有巨大的塑造作用。
清華屬於法家,法家“以法為教,以吏為師”,質樸實幹,隻知道耕戰,最後竟然幹出一番大事業,統一了六國,成長出一批李斯之類的人物。
人大屬於道家,整天“道可道,非常道”地喋喋不休,好像高蹈玄遠,其實極端務實,混得一個個體體麵麵。不過仔細說來,人大更像道教,因為人大的學生骨子裏更像道士,迷戀現世的榮華富貴,煉汞吃丹,采陰補陽,想長生不老,在人間永遠快活下去。
據說,清華出的正部長以上幹部居全國高校之冠,人大出的副局到副部長之間的幹部,居全國高校之首,北大則是“兩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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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北大有學術信仰,清華有現實信仰,人大既沒有學術信仰也沒有現實信仰,要硬說有信仰,人大就是有生活信仰。
北大學生上了大學就被圍牆完全圍住,以為全世界隻有學問,人類都應該成為學術大師,每天雲裏霧裏,海闊天空,對人間的東西都看不慣,弄得一個個好端端的孩子,四年後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出門見了大爺都不知道打招呼。
人總要“食人間煙火”,可北大的教育偏偏就不教人“食人間煙火”,而北大的學生畢業後,又隻能分配到人間生活,這自然就苦了北大的學生。北大的學生參加工作後,隻要繼續堅持北大生活態度,就處處碰壁。
在現實麵前,北大學生顯得過於理想,在人情世故麵前,北大顯得不通人情世故,薄情寡義。把這樣的人扔到社會裏,可想而知會有什麽樣的結果了,根本無法適應社會!北大的很多畢業生麵臨著參加工作後被邊緣化的命運,甚至是下崗待業的慘況。
但北大出學者,單以人文社會科學為例,高校係統、黨校係統、社科院係統,很多比較純粹的一流學者,都是北大出身。
清華學生質樸,分到基層也會踏實工作,這樣,總有露頭的機會。
人大學生善於鑽營,這樣的素質下到基層的概率本來就很低,就是下到基層,也會找個關係浮上來,很少能長期屈居下遊。人大學生發育得快,成熟得早,很小就知道體諒父母,上了大學就想減輕父母負擔,勤工儉學,經商擺攤,補貼生活,很會過日子。
至少前幾年,人大的學生經商就很出名,大款、大亨在全國高校中雄居榜首。這些鈔票巨子們的專業出身還非常奇怪,很多和經濟學、管理學、金融學無關,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國共產黨黨史之類專業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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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再比附一下,北大出瘋子,清華出傻子,人大出混混。
說到瘋子,有必要多費幾句口舌。瘋子無拘無束,胡思亂想,看似毫無用處,實則用處巨大,功德無量。人類來到世間,吃飯雖是大事,但僅僅為了吃飯可不行。
瘋子的“瘋”就在於不滿足於“吃飯”。有了瘋子,才有了精神追求的衝動,文化創造的衝動。瘋子體現了人類的靈性、高貴、神聖。因此,做混混容易,做傻子也不難,最難的還是作瘋子。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時代不能沒有瘋子,瘋子意味著一個夢想,一種精神、一麵旗幟。馬列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就是北大的瘋子精神的貢獻。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瘋子的耳朵最靈敏,首先聽見了,而清華這個傻子當時正木呆呆地昏睡,人大這個混混還沒有出生,正等待瘋子給她請送子觀音。
曆史雄辯地證明,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是中國曆史的必然選擇,由此說來,北大這個瘋子就是曆史規律的使者。這種瘋子精神,讓北大出思想家、出學者,出時代精神。
還有一個重要的現象,讀者可能沒有注意到,就是在這個戲子走紅、圖象泛濫的時代,幾乎人人都視詩歌如垃圾糞土,可北大在短短的十幾年,竟然為中國詩壇貢獻出十多位著名詩人。這個數字其實非常巨大,也是其他高校根本無法望其項背、也根本無法理解的文化現象,它是北大的瘋子精神在中國當代的獨特表現。
人大絕對不會出瘋子,人大師生講究的是過小日子,自然都是識時務的俊傑。在人大,師生見了領導都點頭哈腰,特別懂事。在北大,師生見了領導,則裝作沒看見。
北大學生畢業後不抱團,全是“單幹戶”、“跑單幫”;人大學生抱團,能組成“人大幫”,互相幫助。
北大“目空一切”,人大“目無一切”,清華“目有一切”。空不等於無,更不是有,而是超越於有無之上。“目無一切”就是骨子裏什麽也不相信。“目有一切”就是什麽都當作課程來解決。
由此,再做一下庸俗的區分:北大浪漫,清華務實,人大投機。北大理想,清華現實,人大實際。
瘋子有理想,傻子老實肯幹,混混能潤滑整個社會,讓整個社會別太雅,讓人間充滿煙火氣和市儈氣,因此,北大、人大、清華校風互補,共同構成中國的現實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