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樞樓,專賣消息,無本萬利,做的是大陸上最賺錢的買賣。
無論是人族的,還是妖族的;無論是皇室密辛,還是妖王軼事;無論大小,隻要是大陸上發生過的,神樞樓都知道,隻要給夠銀子,神樞樓都賣。
賣消息,不但要耳目靈通,還要手腕強硬。
神樞樓的手腕就很強硬。
因為販賣消息,神樞樓得罪過統治人世的人皇,也招惹過盤踞一方的大妖。
時不時的,就有來神樞樓找茬的。這些人,最後都被鼠姎收拾了個妥帖。
鼠姎是誰?鼠姎是宇內第一美人,神樞樓的老大,公認的四海八荒後台最硬的妖。
她行事嬌蠻任性,隨心所欲,胡作非為。
為什麽她能擺平這些找茬的人?
一方麵,鼠姎相貌極美,又會說話。她心情好時,撒嬌和哄人都是萬年難出的好手。另一方麵,鼠姎不高興時,不愛講道理,喜歡幹脆了當地把肇事者打一頓。
沒人知道鼠姎有多深的法力。
人們隻知道她有無數的法寶,防身的,攻擊的,個頂個的勁兒大。鼠姎一言不合就用法寶開轟。就連鎮守京都的那條金龍,都被她轟怕了,見了她就跑。而且被轟跑了,還不敢找高手再回來找場子。
為什麽?
因為鼠姎的阿爹阿娘是現世留存不多的幾萬年齡的遠古妖王,天生的神獸金鼠,戰力爆膨,無人敢惹。孿生阿姊是修煉界萬年不出的天才,一千歲就已經修成大妖,兩千歲就通過了妖王考驗,成了所有妖族最年輕的王。
金鼠家最有名的不是權大勢強,而是護短。這個短就是鼠姎。
退一萬步講,真有什麽實力強橫的存在,非要自降身價招惹小輩兒,上趕著欺負了鼠姎,下一步就要麵對金鼠家三個妖王轟轟烈烈、蠻不講理的報仇算賬。
神樞樓開了這麽多年,這麽想不開的大能一個都沒遇到過。
三千年過去了,人間的皇族換了好幾茬兒,妖王也呼呼啦啦地隕落了不少,神樞樓連總部的楠木小樓都沒挪過窩兒,一直紅紅火火的收著銀子。
楠木小樓內,裝飾極盡奢華。
小樓一層是個大廳,大廳的正中,放了一張造型精致的紫檀嵌螺鈿牙石的長榻。長榻邊上,一個碩大的落地花鏡,鏡子邊上鑲了一圈藍寶石。這寶石熒光流動,鮮活異常,細細密密的圍了一圈兒,得有幾百顆。
長榻上,倚了一個宮裝美人。她長得極美,肌膚柔滑白膩,巴掌大的瓜子臉,一雙細又濃的眉毛,襯著美得攝人心魄的眼睛,高挺而小巧的鼻子,厚而小仿佛潤澤著水汽的嘴唇。
這看起來傾國傾城、人畜無害的美人,正是凶名在外的鼠姎。她現在心情很好,正忙著盤點最近賺來的天材地寶。
“小姑奶奶,這時狐族族長送來的尾金。”一個眉目如畫的小丫鬟,半鞠著躬,聲音清脆的說。
這丫鬟名叫鼠阿瑩,她手裏擎著一個托盤,盤裏放著三根狐族享譽三界的異寶狐尾金毛。這金毛隻有狐族少見的大妖九尾狐身上才會有,三千年才長一根。佩之可以窺破幻境,更有提升心境之效。在大妖中,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異寶。
可是鼠姎不怎麽稀罕,她已經有半罐子這樣的毛了。
鼠姎瞥了這金毛一眼,抬了抬手,正要說點什麽,了無征兆的,就聽啪的一聲,落地鏡上的藍寶石碎了一顆。
這落地鏡其實是一件稀罕的法寶,上麵每一顆藍寶石代表著一個神樞樓分部的負責人。藍寶石顏色黯淡,就說明有人遇險了,藍寶石碎了,就說明這人死了。
鼠姎抬頭看了落地鏡一眼,不緊不慢的從榻上坐了起來。已經好幾百年沒人敢找神樞樓的麻煩,這是又有不怕死的了。
鼠姎拿了一個符咒,投到鏡麵上。此咒名為顯影咒,可以呈現碎的那顆藍寶石代表那人死前的景象。
鏡麵好像水麵一樣,晃動了一下。符咒落下去就不見了,鏡麵又恢複了平靜。什麽都沒有。
鼠姎皺了皺好看的眉頭,有點懷疑自己剛才念錯咒語了,於是又拿出一張符咒來,投了下去。
還是什麽都沒有。
這時,隻聽啪的一聲,又一顆藍寶石碎掉了。
鼠姎手指繃了一下,敲了一下椅麵,喊道:“鼠阿瑩,鼠二竹……”榻邊的丫鬟應了一聲,一個圓臉白麵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鼠姎看了他倆一眼,說:“神樞樓兗州分部和冀州分部,最近都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消息?”
鼠二竹進來抬眼一掃,發現了碎裂的藍寶石,知道這兩個分部出事了。他略想了一下,低頭行禮說:“沒有。”鼠二竹做情報這行已經三千年了,為人老實可靠。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鼠姎聽的眉頭挑了一下,能對神樞樓兩個分部動手,還沒留下蛛絲馬跡的,是高手啊。她幹淨利索地下令:“聯係兗州分部的人,不用聯係鼠晁了,剩下的,能聯係誰聯係誰。”鼠晁就是兗州分部的總負責人,剛剛代表他的藍寶石已經碎了,不出意外,他應該已經死了。
啪,啪,就像掌聲一樣,藍寶石碎裂的聲音接連響起。
鼠姎看著這法寶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這玩意兒,莫不是壞了?否則的話,誰能有這麽大的勢力,能同時對神樞樓這麽多總部接連動手。
鼠二竹拿著一個玉碗,正在嘴裏念念有詞地掐著手決。阿瑩祭起了一支鳳釵,正閉眼感受著什麽。
鼠二竹收了手決,艱難的說:“小姑奶奶,誰也聯係不上,沒人應聲。”
阿瑩的聲音透著一絲焦急:“小姑奶奶,不但是兗州的人,其它的,我也誰都聯係不上。”
鼠姎站了起來,繁複的裙子拖在地上,迤出美麗的弧度。
啪,啪,啪……藍寶石碎裂的聲音還在繼續斷斷續續地響著,好像在催促著什麽。
鼠姎抬手看向自己的腕部,上麵紋身一樣的,是一個活靈活現的小老鼠,金光閃閃,鮮亮異常。這是鼠姎和阿姊鼠嫣的孿生印記,印記鮮亮,就說明鼠嫣狀態很好。
鼠姎舒了口氣,隻要阿姊還沒事,天塌下來,她也會幫自己頂著。總不會有什麽真正的危險。
鼠姎抬手祭出了一個鈴形法寶。
叮…..叮…..
鈴鐺發出脆響,回響在大廳內,竟掛出了幾分寂寥。
這鈴鐺是鼠姎專門用來聯係阿姊的。它本就是高級法寶,再配合鼠姎和鼠嫣的雙生血脈使用,百試百靈,一個在冥界一個在人界都能通信。
鼠姎自信滿滿的念動咒語,越念,越快,眉頭皺的越緊。她發現自己的法寶聯係不到阿姊。鼠姎覺得自己這次是遇上硬茬了。
她大袍一揮,說:“我們先出去,到議事廳,發鼠族長老的召集令。”
鼠二竹跑到前麵去開門,鼠姎走在中間,阿瑩跟在鼠姎後麵。
大門打開,外麵月光明亮,假山鮮花,美麗非常。
鼠姎走出門來,覺得有些不對。走在最前麵的鼠二竹竟然已經不見了。鼠姎回頭一看,阿瑩也不見了,不對,是整座楠木小樓都不見了。鼠姎再回頭看,發現假山鮮花也不見了,自己竟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個山頂?
鼠姎略帶輕蔑的一笑,心想:幻陣,還真是雕蟲小技。她一抖錦囊,幾十個法寶飛了出來,泛著各色的寶光,猶如什麽仙陣一樣,圍著她身體轉著圈。
鼠姎抬頭一看,碩大的月亮掛在半空,隱隱的透著一絲血色。
鼠姎向四周看去,一座座皚皚的冰雪山峰,綿綿長長,向遠處迤邐而去,直到天際。大大小小的山頭上或拜或立了不少各式各樣的小妖。自己站著的這座山比其它山頭高出很多,上麵卻一絲雪都沒有,到處都是黢黢的岩石,映著月光,肅穆巍峨又妖冶非常。
鼠姎想起來了,今天是四年一遇的大圓月夜。妖類望月拜月,吸收月華的好時候。
把自己轉移到這裏的莫不是敵人,而是阿姊?她又出了新的幺蛾子,想逼著自己修煉的?
鼠姎雖然威風,但是法力其實並不高,這一直是她阿姊鼠嫣的心病。所以鼠嫣一直致力於用各種辦法威逼利誘自己的妹妹修煉。
鼠姎想到這裏,心頭略鬆了鬆,低頭看了看,發現山上都是石頭,一丁點兒土星都沒有。鼠姎心想,這對手很了解我啊,竟然知道我能遁土,把地麵都化成石頭的了。
鼠姎一邊祭著法寶,一邊漫步向前走,警惕的看著四周,想找找這幕後的人,到底在哪裏。
鼠姎雖然警惕,但是並沒有怎麽害怕。
她有一大堆的法寶可以用,防身攻擊,都沒問題。而且鼠姎可以隨時隨地的化成一攤土,化土之後不怕刀劈斧砍,無視法術攻擊,即便是妖王,也發現不了這堆土的不同,找她不著。
這時,哄隆隆,隆隆,隆隆,雷聲一樣悶悶的聲音如有形的波浪一般從四周傳了開來,震得附近的山頭都紛紛化成了齏粉。
鼠姎身周忽然升起了一道道七彩的薄霧。這薄霧猶如活物,一部分化為一座帷幕,把鼠姎團團的圍了起來,另一部分幻為燭照、幽熒、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兩儀四聖六隻大神獸,分上下、前後、左右六個方位向中間的鼠姎襲去。
朱雀口中發出尖利無比的鳴叫,鼠姎頭上傳來一陣巨痛。鼠姎試圖憑借天賦技能化土,但發現識海被禁錮住,身體沒法變化了。
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在她心底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