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大視野汪精衛專集《一生分作兩回人》,比較客觀真實地呈現了一個矛盾嗟歎的人生,種種的潛意、理想、信念、初衷,在個人的選擇中左右,又在時代大洪流中扭曲變形,最終土崩瓦解。
汪精衛作為抗戰時期的汪偽政權頭領,無論他有過怎樣的初衷,也無論他有過怎樣的苦痛,漢奸這個恥辱大約是很如影隨形了。伴隨時光,大約很少再有人記起那個“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翩翩少年了。
曾經有那麽多種可能,有那麽多個節點,命運驅使下一步步偏離,墜落深淵,是偶然也是必然。
幼年的寄人籬下,陰柔悲觀,又渴望出人頭地,潛伏成他的釜薪觀,隨時準備做那釜底之薪,燃燒自己,成就大業。
應該說,他本該有著一個遺世獨立的浪漫人生,才華橫溢,風度翩翩。
刺殺攝政王的行動是他的第一次表演,那首著名的詩句就是他性格的完美寫照。人生若停留在這一刻,無疑是最符合他理想的。熱血沸騰,風采無雙,收獲了敵人的尊重,同誌的愛戴,還有陳壁君的愛情。
命運之輪推動下,原本準備將牢底坐穿的汪精衛,在辛亥革命成功的大環境下,一年後即獲自由。
這次他的選擇是和愛人一起遠走高飛,去法國勤工儉學,度過他人生中最風平浪靜的一段時光。這是他浪漫遺世的文人理想。
可是外部世界繼續影響著他,孫中山的召喚再次將他卷入風頭浪尖,實則也是他渴望表演的潛意識的驅使。
抗日戰爭爆發,發表慷慨激昂誓言的是他,伴隨殘酷的節節敗退,滋生悲觀思想的還是他,想忍辱偷生的又是他,一切的蛻變其實都符合他的個性特征,是一條連貫的故事線。
如果說他出麵和日本講和,出任汪偽政權首領,是出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初衷,應該說,至少還有一個潛意識支配著他的選擇,那就是他渴望舞台,需要繼續表演他的釜底之薪的情節。
據說,他出任偽政權首領時,一段插曲,正映射了他的命運。原本刻意搭乘法國船隻赴任的他,海上遭遇風暴,差點沉沒,不得已還是搭上了原本回避的日艦。
世事難料,在曆史的狂風暴雨中,他同樣身不由己地越走越遠,原本讚成講和的日本內閣,卻遭遇下野,珍珠港事件爆發,世界大戰局勢突變,汪偽政權喪失了任何理由和借口,而汪精衛本人痛苦絕望,墜落深淵。
他死前已經預料到結局,告訴兒子,還是那句赴湯蹈火終不悔的句子,是真心抑或自欺?無論如何,都是符合他的個性。像《西部世界》裏說的,這是設定好的故事線。
真實的故事令人唏噓,多希望回到那個“引刀成一快”的黑白世界,那個一襲白衣的翩翩少年,不要湮沒到灰色的混沌裏,模糊了美好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