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瓊花

"Elegance is the only beauty that never fades."
Audrey Hepburn
正文

鴻雁傳書

(2018-08-17 11:27:35) 下一個
在通訊方式極度發達的今天,寫信這種慢溝通方式幾乎快絕跡了。如今一個電話、一條短信幾乎成了人們唯一的交流方式,反而令人懷念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的那一份溫情了。
                          

我可能是最後一撥在手機已經很普及了還堅持用書信進行交流的人。我很慶幸趕上了實體書信最後的年代。和屏冷冰冰的字相比,我更喜歡寫在紙上的字。你仿佛能觸摸得到它的溫度,感受得到寫信人的心情。打電話很難完整的表達心中的情感, 而且瞬間即失,無法像書信那樣可以反複閱讀,反複體會。即使多年以後,當你閱讀原來的書信時你依然可以想起當年讀信時的心境,就好像時光倒流又回到了從前一般。這就是書信最讓人著迷的地方。

記憶中我寫出的第一封信是上大學後寫給父母的。從備戰高考的艱辛,到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喜悅,到對未來的擔心。從終於要離開父母自由飛翔的欣喜,到背著行囊離開時的不舍,到孤身一人漂泊在外的愁思。羅羅嗦嗦寫了足足三頁。還記得當時告訴爸爸媽媽:一張高考的試卷就決定了我的一生。 當時並沒有抱怨的意思,隻是不知道自己是否適合學醫,不知道將來能不能當好一個醫生。父親的回信也是洋洋灑灑三頁紙。聲情並茂除了關愛和期許,還有平常從未和我談過的為人處事之道和他自己的人生感悟。 特別是每封信都有的 “見字如麵” 四個字讓遠離家鄉的我好像回到了父母身邊,和他們麵對麵的交談。以後,爸爸漂亮的草書常常在飛躍了千山萬水後讓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洛陽城裏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惟恐匆匆說不盡,行人臨發又開封。” 一封小小的家書寄托了多少情感,托夢了多少思念?又帶來了多少慰藉,傳遞了多少親情?
 
第一次被男孩子示愛也是通過書信。大學第二年,一個星期一的早上我發現書本裏有一封情書,寫信的是一個陌生人(後來知道是同屆不同班的一位男生)。這情書以每周一封的頻率飛到我的手中達一年之久。雖然,那一份真誠,幼稚,略帶瘋狂的情感沒有引起我情感的共鳴。但至少在我的青春歲月的記憶中留下了一個青澀的記號。
 
一生中最頻繁,最甜蜜,印象最深刻的是婚前和老公短暫的兩地分居期間的書信往來。當時正在熱戀期,我到外省進修一年。兩省之間普通信件要三天才能到達,我們每隔一天各自寄出一封信。於是,那一年的時間裏天空中總有一封我們的信件在飛翔。我們像蜜蜂一樣辛勤地收發信,像兔子一般時刻關注著對方的來信。我們總想把心中的那份熾熱情感全部傾注在紙上,把一切的迷醉都昭然若揭,讓人一覽無餘。有時,明明知道要等到明天才能收到來信,可還是會身不由己地去收發室把所有來信都翻一遍。而當收到信時,總是會急不可待的把信封撕開,懷著一顆幸福的心把書信讀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讓每個字都在心尖上跳舞,每一句話都在血管裏穿梭。那神奇的書信仿佛在兩個人的心上架起了一座美麗,夢幻的橋。讓遙遠變成了咫尺,讓現實變成了童話。
 
寫信的快樂除了互訴衷腸,交流情感,還有寄信的過程。將寫好的信用各種自己喜歡的方式折疊起來,塞進信封封上口,然後挑一張自己喜歡的郵票工工整整的貼在信封上。然後就是跑出去到那個熟悉的信筒前小心翼翼的把信塞進去。再然後就是翹首期盼回信的到來。那些有形體、有分量、有情感的書信,那些用心構思、用手書寫、帶著遠道風塵的書信給我們帶來的期盼、喜悅和激動是任何電子產品都無法帶給我們的。
郵遞員當時是街巷上的一道風景:綠色製服,綠色自行車和綠色的布袋子,在湧動的人流車流中格外打眼。過街紅燈時,大家支著腿在停車線後麵等燈,而有的郵遞員卻可以腳不沾地,讓自行車定在那裏很長時間。這些整日走街串巷收遞郵件的人,風雨無阻,不用專門練,騎行的功夫也非同尋常。曾經,這些身著熟悉服裝的陌生人,在我和親人、朋友之間的關係如此之重要。
 
如今快捷的溝通方式,豐富的社交媒體讓大多數人都不再有寫實體書信的興趣了。“見字如麵” “此致敬禮” 被大量的網絡語言和表情貼代替了。方便快捷提高了效率,卻也抹殺了那份筆透紙背的溫暖和彌撒在文字裏的絲絲情誼。
生活,需要高效奔湧的一往無前,也需要時常停下忙碌的腳步,在慢節奏的時光裏享受寧靜的美好和驀然回首的回憶。
 
懷念,那寫信,寄信,盼信的慢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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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青 回複 悄悄話 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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