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蝦:【深夜，心在筆尖跳動】

近聞敬慕已久的顧城在新西蘭殺妻自縊，心緒難平。激流島的濤聲送來千古絕唱，耳邊驚世駭俗的名句仍不絕於耳：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找尋光明。

 

天深了，天也漸漸冷了。想象著北國的料峭長夜中寒風的嗚咽，哀婉淒切直入我心。風吹落了一地金黃，飄飄搖搖，模糊了我的雙眼，每一片每一葉，都是沉重的一記，砸向我的心坎。

 

圖片來自網絡

 

很驚歎藝術大師的勇氣。三毛、海明威、畢加索，激揚長落之筆，在在引我悠悠情思，一如深邃的長夜伴我入夢。

 

冷月下愛上了北風蕭瑟，寒冬裏苦戀著漫天星座；紛飛的雪花吻你朵朵，是否是伊甸園醉人的聖果？

 

嗬，思念中的北國，何時我還能吟著拙作，在迷漫的風雪夜中繾綣於熟稔的街巷？能再見到久戀的絨絨白雪，任其無邊無際鋪滿我斑駁的心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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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三毛是由於寬大的博愛無深厚的獨愛以自持而走向冥冥之夜的。而顧城呢？是不是愛之太切因而失望太深？

 

鳳凰木豔了又謝，秋意漸漸襲入我的枕邊。閩南陣陣的砲竹聲，催我想起月色下的家鄉。依稀憶起，昏黃的路燈下，與朋友在多風的巷口悠悠絮談。風中撒滿了槐樹的清芳，偶有甜涼的雨絲飄然而至。這份愜意，隻有遲遲夜不歸宿的遊魂方能有幸體嚐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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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淒風苦雨中，摁響好友家的門鈴。淡淡的微笑中遞來一支溫暖的香煙。幽暗的屋角，任兩朵白雲自手中升起，漆黑中一紅一滅的對視中，如泣如訴的音樂緩緩流入心底。

 

今天的我們能有緣相約如昨嗎？

 

寧靜的夜，隻有自己在和心對奕，迷離的長風中伊的長發有否獵獵及腰？

 

枕邊撳亮一盞孤燈，將我的寂寥投影在壁。窗外的微風吹亂了我勃勃的發際，列車的汽笛撕扯著我無眠的心情。擁衾而臥，襲上心頭的，是燦爛星河下長久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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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衣披覽封塵已久的日記，推窗眺望耿耿欲曙的夜色。三角梅的風姿尚無緣領略，她在我的殷殷期盼中大概早已超出原有的美，我耽心失望的心情會在春天來臨前愈加強烈。而我難得有幸於家中的涼台上輕輕地吻你，夜裏才含羞怒放的曇花，再閉上眼感受到放射在眼皮上的玉潔光彩。

 

傍晚，起潮的海水愛撫著沙灘，慘淡的夕陽映照我孑孓的長影。彤彤的天際抹得遠山紫黛，沙灘上留下我串串的腳印。

 

坐在海灘上聽海。轟－嘩－，轟－嘩－，是藍色的詠歎。它敲打著我激蕩的心鼓，炸碎了的怒放的心瓣。這支隻有兩個音符的樂曲，譜出了豐富的思念和深情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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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不覺又熱又濕。好在有風，象詩中拭去英雄淚的紅袖。嗬，這是海風，鹹鹹的有味。

 

夜色撚亮了萬家燈火。每扇窗浸滿了溫暖的光色，卻同時也封鎖了我滿盈的渴望。鼓浪嶼的小徑上，我踩碎了一支支纏綿的琴曲。遙望星空，粒粒是我胸膛上一眼眼滴血的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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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還未升起來。我在黑暗中耐心等待，期望著一輪圓月的升起。但今夜沒有月亮，它黑沉沉地籠罩在我的心頭。我隻好在心底一遍遍升起一片殘缺不全但皎潔明皓的月牙兒。

 

信步邁上一座小山崗，看城市的燈火和漁火熔成一片。沒有月色的夜晚，我找到了北鬥，它輾轉了萬千路程，為的是給旅人以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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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天籟中傳來切切的低語，點點滴滴不絕如縷：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要用它找尋光明。

 

 

1993.11.13

 

[蝦後記］

此篇作於二十多年前，被一編輯讀到，刊於地方晚報上。今天讀來，驚覺心路曆程之迢迢。現發於此，使本蝦人生的各個階段均有文章分享，以作完整呈現。

 

****** 編後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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