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猴子 愚蠢的豬

最近我的微信莫名地不好用了，發不了貼，打不開貼，以前發過的貼也被刪除了，總是顯示網絡故障，一下子我就從微信裏消失了。我的網絡連接很正常，手機也沒故障。有人提醒我，是不是發的帖子裏含有“敏感字”被舉報，所以微信被失用了。我不得不絞盡腦汁去想，我寫了什麽敏感字？什麽算是敏感字？誰規定的敏感字？規定在哪裏？

 

這件事傳到了國內老母的耳朵裏，她老人家急了，遠隔重洋在電話那頭教育我：你傻呀！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吃飽穿暖還不知足，說些沒用的話幹什麽，悶頭幹活掙錢，別給自己找麻煩。我明白老娘是擔心我，他們那代人經曆過各種殘酷無情的政治運動，難免落下各種PTSD。我嘴上諾諾，心裏不爽。從小到大，我一直就是被教育的對象，雖然教育我的人隻有小學文化，我大學畢業，還喝過些洋墨水，可仍然是被教育的對象。

 

鬱悶出門。在街上，忽見前車的後窗上一行字赫然入眼：FXCK TRUDEAU! （Justin Trudeau是現任加拿大總理，華人“親切”稱他“土豆”）我知道在加拿大言論自由，可一個草民這樣公然忿對高高在上的國家領導還是令我驚訝。想必土豆大人看見那幾個操著性行為的敏感字會跟我一樣的鬱悶：同為一國之君，你看人家天朝一尊，金光閃閃，偉大正確，容不得半個“不”字（不信你在天朝，在車子後窗上寫上：我想吃包子！看看後果如何？）同樣是做官，做官的差距怎麽那麽大呢！

 

毋庸置疑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已立於世界強林了，世界經濟老二，脖子粗、腦袋大，動不動就揮斥萬金，口吐狂言。可老二強悍的外表裏麵卻長了一顆玻璃心，幾個敏感字就能被傷到。我們從小就被教育我們有多優秀：五千年華夏文明，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曆史上的聖人先哲多如牛毛，可文化高深，有那麽多大智慧人的民族卻長成了一個畸形的怪物，一隻腳邁進了科技高度發達的21世紀，另一隻腳還羈絆在中世紀的壓抑時代。我們真的牛逼嗎？

 

有個猴子的香蕉實驗。把幾隻猴子關在一個籠子裏，上頭有一串香蕉，實驗人員裝了一個自動裝置，一旦偵測到有猴子要去拿香蕉，馬上就會有熱水噴向籠子。結果，隻要有一隻猴子想去拿香蕉，每隻猴子都會被熱水燙。每隻猴子在經過幾次的嚐試，發現莫不如此。於是猴子們達成一個共識：不要去拿香蕉，以避免被熱水噴到。後來實驗人員用一隻新猴子甲換出一隻舊猴子，猴子甲看到香蕉，馬上想要去拿，結果被其他猴子海扁了一頓，製止它去拿香蕉。實驗人員再把一隻舊猴子釋放，換上另外一隻新猴子乙。猴子乙看到香蕉，也是迫不及待要去拿，一如以往，其他猴子海扁了乙一頓。特別的是，當初挨打的猴子甲打的特別用力（多年媳婦熬成婆了 ）。乙猴子試了幾次總是被打的很慘，隻好作罷。後來一隻一隻的，所有的舊猴子都換成新猴子了，雖然沒有經過熱水的噴燙，猴子們仍然不敢去動那美味的香蕉。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麽，隻知道去動香蕉就會挨打。就這樣規矩形成並沿襲下來。

 

在我們的文化裏，猴子是聰明的代表，豬則是愚蠢的代名詞，說一個人長了顆“豬腦”是對其智商的貶低和侮辱。我們的父母從小教育孩子要成為一隻聰明的猴子，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將來才能活得有模有樣。否則，成了頭蠢豬，就隻能淪落為被收割的韭菜命。可我的老母不是在電話那頭教育我成為一頭：兩飽一倒，不動大腦思考的豬嗎？這似乎符合大多數中國人實用主義的價值觀：隻顧埋頭拉車過日子，不需抬頭看路想月亮。

 

如果籠子裏的猴子換成豬，會是怎樣的結果？我想無論經過多少次熱水的噴燙，豬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奔向香蕉，甚至衝破那個圈禁它的籠子，吃到香蕉。原因：豬腦子直白，記吃不記打，沒猴腦子那麽多彎彎繞的溝回，豬學不會規矩。但是聰明的猴子下場如何？自由的香蕉成了不可企及的夢想，但凡有勇敢的追夢者站出來還受到同類的無情打擊。

 

腦洞再大點，如果把籠子裏的猴子換成人呢，黑人、白人、黃人，結果如何？別的人種不好預測，黃種的中國人大概會跟猴子的結局一樣。中國人似乎個個腦筋聰明的跟猴子一樣。某種角度來說，微信不就是個籠子嗎？一旦有人觸碰了敏感字的香蕉就會受到失用的噴水懲罰，其他人心照不宣，明白了，慢慢地變成了守規矩的沉默的大多數。

 

猴子聰明嗎？豬愚蠢嗎？孫悟空自以為神通廣大，天不怕地不怕，卻被頭上一個小小的緊箍咒製得服服帖帖，揮起金箍棒，不是砸向他的壓迫者，而是同類的妖怪們。而作家王小波筆下那頭特立獨行的豬，卻衝破了層層束縛，獲得了一個生命的自由。讓人類作家尊稱它一聲：豬兄。

 

我們自以為是聰明的猴子，卻落得是愚蠢的豬，因為我們看不見關著我們的籠子，甚至開始習慣喜歡這個囚禁心靈的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