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間,隔離在家,閑來無事,看看微信。看到幾年前一個曾一起旅遊的女生,就稱她B吧,不斷發帖惡名攻擊美國和美國政府。身邊像她這樣的海外華人大有人在,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邊削尖腦袋混得美加身份,享受著這邊的社會福利和物質資源,一邊高舉愛國紅旗,怒罵美帝國主義,一付正義凜然的樣子。愛國沒問題,為什麽不回到祖國的懷抱去愛國,賴在資本主義國家不走?B不禁讓我回想起四年前,那個在大環線上的難忘之夜。
2016年恰逢美國國家公園百周年紀念,國家公園的宣傳口號:找一個你喜愛的國家公園,去探索和欣賞吧。咱不是美國公民,但旅遊無國界,於是響應號召,開始策劃,心中的向往就變成了大環線上十六個真實的日日夜夜。
所謂的大環線(The Grand Circle)是指在美國西南部地區的一條經典的旅遊線路,穿過五個州:猶他州(Utah),內華達州(Nevada),亞利桑那州(Arizona),新墨西哥州(New Mexico)和科羅拉多州(Colorado),途徑多個著名的公家公園、州立公園和保留地,以Zion, Bryce Canyon, Capitol Reef, Arches, Canyonlands and Grand Canyon 國家公園為主線。
回顧照片,那一趟旅行留下了不少難忘的回憶。在Zion,身穿潛水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兩側岩壁高聳的the Narrows流淌的冰涼河水中,那是我從未有過的徒步體驗;在精靈穀州立公園營地的帳篷裏,徒步後享受了幾位女生為我準備的豪華生日晚宴(罐頭、方便麵、啤酒),晚上來到空無一人的大廣場,仰望滿天繁星,那是我過的最美妙的生日;在大峽穀公園,我們從Bright Angel trail下,從South Kaibab Trail上,徒步十個小時完成了rim to river to rim的心願,同時教訓也是深刻的,在回程中,由於事先沒有攜帶足夠的飲水,我們體驗到了缺水的煎熬,由於排汗過多,離子紊亂,小腿肌肉出現痙攣疼痛,隻能咬牙前行。可這些都比不了在the Wave那個夜晚發生的故事,那個驚魂之夜。
好吧,要講故事就要交待一下故事的背景和人物。
這一圈大環線超過兩千多公裏的路程,第一次在美國自駕這麽長的線路,我心裏沒底。我太太基本是路盲。於是我在本地的一個微信徒步群發帖征伴,最終兩位女士應征同行,其中一位就是前文提到的B女生,另一位簡稱A吧。本想著人多力量大,誰想到加盟的兩位女士都是第一次踏入美國國土,對大環線也沒什麽了解。盡管在會麵時我特意強調,按我的計劃,此次旅行是一次露營徒步行,條件艱苦,非小資小調的風花雪月,但是A和B都信心滿滿,保證完成任務,我隻好作為黨代表,帶著三個向往戰鬥的娘子軍上路了。
從素不相識到一輛車裏的旅友,大家自報家門,都是大陸移民,而且巧了,我們四個人每個人年齡相差一歲,無代溝。開始我們的車裏充滿了歡聲笑語,一派和諧。女生A和女生B同睡一個帳篷,朝夕相處。記得在開往Zion的路上,春暖花開,兩邊綠草茵茵,讓人心情蕩漾,B跟A說:咱們倆在這兒買個房子,一起養老吧。我開始認為B是三個女生中能力最強的,她是那個徒步群的組織者之一,自稱年輕時是運動健將,有著豐富的徒步經驗,曾在原始森林中行走。A跟我太太是一個級別的,平時打打羽毛球而已,沒有露營徒步的經驗,讓我有些擔心她能否跟下來。果然,開始徒步我和B走在前麵,A和我太太落在後麵。尤其我太太,由於備戰行程,跑步時膝蓋受傷,現在需要戴著護膝走路。在死亡穀國家公園徒步時,一度虛脫,走不動了。
除了落地時,在拉斯維加斯我們住了兩晚酒店,一晚在Capitol Reef公園,由於晚上降雪,氣溫過低,我們放棄露營,住進鎮上的一家旅店,其餘我們全都露營住帳篷,住過的大部分營地沒有熱水和淋浴。從一處轉戰到另一處,拆帳篷,搭帳篷,白天徒步,晚上睡帳篷,每天自己做飯,的確比較辛苦。如果你適應這種旅行方式,就樂在其中。在黃石公園的兩個星期,我們就是這樣過來的。可是對於沒有露營經驗的人,就可能是一種折磨。如果你吃不香,晚上睡不好,白天怎麽會保持充沛的體力徒步?
行程漸進,每個人開始產生變化。我感覺B表現出不適應,她的體力和精力越來越差。行程過半,一晚在 Canyonlands 公園營地,B要求把帳篷搭在我們帳篷的旁邊,因為她晚上感到害怕。我還記得在隔壁營地,一對夫婦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露營,晚上孩子睡在自己的小帳篷裏麵,半夜孩子哭了,父親隻是打著手電過去安慰了一下,孩子仍然自己睡在帳篷裏。第二天一早,我們去著名的Mesa Arch看日出。令我驚訝的是,B說她就呆在車裏睡覺,不去了。之前那麽喜歡一路東照西照的她,居然要放棄欣賞這世界級美景的機會,隻需走0.8公裏,讓我不可思議。
相反,A跟我太太反而漸入佳境。尤其我太太恢複迅速,幾天後居然撤掉了護膝,徒步時跟我走在一起。現在我越來越相信,大自然是有能量的。如果你懂得欣賞大自然,從中獲得能量,即使艱苦的條件,辛苦的徒步,你也能從中恢複體力,一如既往。一個好的證明就是,我們每天旅行徒步消耗的體能不少,可每天就吃早晚兩頓飯,簡單的食物,遠不如平時在家吃的那麽好,那麽有營養,可體能狀態比平時更佳。
有人說如果你想了解你人生伴侶的真實麵目,就跟他/她走一趟艱苦的旅行吧。此言不假。平日裏,我們都會戴上一付麵具,給自己貼上一個好人的標簽。隻有在一些特殊的環境和情況下,人的本性才得以暴露。B總是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熱情助人、滿滿正能量的人。慢慢的我們注意到她和A的關係似乎出現了問題,她們不像開始那樣親密了,甚至開始分開睡,一個睡帳篷,一個睡車裏。後來我們聽到了A對B的抱怨:自私自利、不顧及他人。比如她們公用一個飯鍋,每次做飯B總是搶先做,做完後還不洗鍋;她們同坐在車的後排,B總是把她們之間堆的箱子推向A這麵,留給自己更大的空間。
我和太太私下認為A是一個隨和、易相處的人,我們更相信她的話。而且我們也注意到B的一些自私、不負責任的行為。比如在Bryce Canyon營地,B吃完飯後,把未清洗的鍋碗留在野餐桌上就要跟我們出去。我對她說,這樣會招來野生動物,引起麻煩。她滿不在乎地說,她以前露營時都這樣,也沒碰到過問題。我說這不是個人習慣的問題,是公園的安全規定,你不想因此受到警告處罰吧。這樣她才陰著臉,不情願地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如果如她所講,她是個經常露營徒步的人,怎麽會連起碼的規則都不知道去遵守?
還有一件讓我記住的小事。在Monument valley的印第安人保護區營地,那裏有定時的熱水淋浴。經過這些天的風吹日曬,誰不想痛快地洗個熱水澡。太太洗完澡跟我說,女生隻有兩個洗澡間,她在外麵等了好久,才等到B姍姍出來,原來她在裏麵洗衣服。在這個荒僻的地方,有點熱水多不容易,如果每個旅客都像B一樣用熱水洗自己的髒衣服,大家還有熱水澡可洗嗎?B考慮過他人的需要嗎?
好了,鋪墊完成,故事開始了。
四月三號這天,我們從Monument valley驅車前往Kanab 鎮,在結束了下羚羊穀的遊覽後,我們入住了鎮上的“瘋馬”房車營地。這個營地也有帳篷營地,國家土地管理局(BLM)的遊客中心離此不遠,這是我選擇在這裏露營的原因。第二天是個大日子,一早我們來到遊客中心抽簽,看看我們是否幸運,可以獲得大名鼎鼎的North Coyote Buttes,大家熟知的the Wave的進入許可證。那天有一百多人到場,50組參加抽簽,中心每天隻頒發十張許可證,十個幸運人(還有十張可以網上抽簽獲得),概率小於十分之一。還記得我們是27號,23號中了。
沒中彩不耽誤玩。回到營地吃完早飯,拆了帳篷,我們驅車從89號公路下來,沿著一條土路,來到Wire Pass Trailhead的停車場。從這裏可以通過Wire Pass trail進入Buckskin Gulch, 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峽穀,也是一次獨特的體驗。去the Wave也是從這裏出發。
在此之前,我們走過這樣的衝刷而成的峽穀,比如精靈穀附近的Little Wild Horse Canyon,但是這裏的地貌景色更具魅力。即使在晴天,穀內有些地段仍然泥濘積水。難怪公園警告,不要雨天在穀中徒步,即使有小的降雨,穀內也會變成泥流的死亡陷阱。
這是我一路上拍到的最得意的照片。注意看,頭頂那塊巨大的岩石像不像一張禿頭老人幹癟的臉。如果沒人發過這樣的照片,我的照片也算首發作品了。給它起名:老石人。
這張照片挺奇怪,不知道那個光圈是怎麽產生的。
穀中徒步,我和太太在前,A和B走在後麵。在一處空地坐下來休息時,她們說累了,不走了,想回去。天色尚早,我意猶未盡,就對她們說,我們繼續往前走,你們回去在停車場等我們。我們繼續前行,最終被一塊巨石攔住去路。
我們於是從巨石處原路返回。在Wire Pass trail匯入Buckskin Gulch的地方,注意這是唯一的一個岔路口,也是問題發生的地方,居然碰到兩個遊客坐在地上悠閑地嗮太陽。
匯合口處很寬闊,還有一個拴著鐵鏈的鐵箱子在那裏,裏麵有留言本和宣傳單,告訴遊客,麵前岩壁上的這些刻畫是800年前的人留下的信息,請保護這些古老的信息,不要在上麵亂刻亂畫。如果實在詩興大發,想說幾句,就寫在這留言本上吧。這些壁刻又為峽穀峽穀蒙上了一道神秘的色彩。
我們從此拐入Wire Pass trail,順原路返回Trailhead的停車場,卻不見她們倆人的蹤影。太太有些擔心,我說大可不必,回來的路隻有一條,岔路口有鐵箱標誌,B是徒步的老手,不會迷路的。而且出發前她們看過地圖,我給她們講了大致的徒步路線。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我們心裏開始有些著急,詢問每一個走回來的人。看地圖我知道,如果她們沒有拐入岔路口,在Buckskin Gulch穀中繼續走下去,也會走到另一個入口Buckskin Gulch Trailhead,於是我們驅車前往那個入口,在那裏等候。天色漸暗,終於看見一個背著大包的美國男子走了出來。我們上前詢問,他說許久前他的確看見兩個中國女人,記不清在哪裏了。他好像腳受了傷,走路不穩。我們於是載他回到Wire Pass Trailhead的停車場,他的車停在那裏。出於好心,他執意返回穀中尋人。望著他一瘸一拐、消失在入口處的身影,我不禁心生感動。
天色將晚,她們現在哪裏?是不是偷著走Wave去了?這個念頭一經產生就如一種不祥之兆壓在心頭。我們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討論是否報警。可這裏手機沒有信號,需要回到89號公路才會有信號。正在為難之時,太太眼尖,看見一輛警車經過。她急忙衝過去,揮舞雙手,大喊大叫。警車掉過頭來,車上下來一位年輕警官,他耐心聽了我們的敘述。那個背著大包的美國男人也走了出來,他說他走到岔路口,又在穀中走了一段路,沒看到人。旁邊兩個正要離去的徒步者聽到有人失蹤,也熱心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助。警官分析她們可能一時迷路了,不過一定能夠走出來,因為無論怎麽走,都會找到一個出口。他讓大家安心離去,畢竟天色將晚。他讓我們繼續在原地守候,他自己駕車去Buckskin Gulch Trailhead入口那裏守候,這樣雙保險。
天漸漸黑了下來,隻剩下我們一輛車停在空蕩蕩的停車場。那輛警車返回來了,隻有警官一個人走下車。他說他不是這個管區的警察,隻是下班路過這裏,他已經把情況報告給這片管區的警察局,他們會派警員趕過來幫助我們的。我們連聲感謝!警車漸遠的車燈後,暗夜徹底包圍了我們。四周靜寂無聲,隻有嗖嗖的冷風掠起陣陣寒意,遠處山石黑暗的輪廓像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獸。忘記了徒步的疲勞,恐慌和焦慮如同寒冷一起侵襲著我們,我們躲進車裏取暖。太太不斷埋怨我,隻顧自己的快活,不應該讓她倆獨自回去。我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她們怎麽會迷路?穀中雖然道路蜿蜒,但隻有一條路穿行,最可能就是,她們早回來了,等得無聊,就去走Wave,那裏完全是大片的荒野,沒有任何標識。土地管理局特意這樣做,就是為了保護那裏的地貌景觀,避免過多的人前往,造成破壞。隻有在獲得進入許可證後,遊客才會獲得具體的指導信息。擅自闖入者,不僅麵臨高額罰款,還有迷路被困的風險。
黑暗中焦急的等待,每一分鍾都是漫長的。可想而知,此時同樣置身於黑暗中的她們,沒有棲身之處,忍受著寒冷、饑餓、恐懼,掠過的風聲都能引起心頭的陣陣恐慌,想一想黑暗中可能潛伏著凶猛野獸和未知的危險,該是怎樣的一種煎熬。終於一束車燈照了過來,就像閃現在眼前的一道希望之光。一位身材瘦削的警官從警車裏走了出來。我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講了一遍,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猜想,那就是,她們有可能走Wave了。警官詢問她們有無疾病史,是否攜帶足夠的食物飲水和防寒的衣服,我說她們沒穿厚衣服,手裏隻有一瓶水。他沉吟片刻說,如果她們在穀中迷路,問題不大,那裏雖然有些寒冷,但沒有攻擊性的野獸,以前也有同樣的事件發生,迷路的人挨到天亮,自己就找回來了。可如果她們迷失在Wave就危險了,那裏無地理標誌可尋,晚上氣溫很低,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他說這類失蹤事件在這一地區時有發生,尤其在Wave,有些人沒有準備就貿然進入,去年就有一家四口人被困荒野,渴死在那裏。他的話更加劇了我的擔憂,一時間思緒翻飛。
警官一直在用步話機跟主管部門溝通。最後他跟我說,鑒於她們的處境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等到晚上十點鍾還不見她們的蹤影,我們會派直升機過來搜尋。等待,黑暗中不安的等待,可我們畢竟有人相陪。如果沒有這位警官的幫助,我們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天空中傳來陣陣馬達的轟鳴聲,一架小型直升飛機降落在停車場。我們最後的希望來了。
機上下來兩男一女,他們是一位當地警官和兩位緊急救護人員,他們熟悉這一帶的地形地貌。他們聽了我的敘述,也認為她們迷失在穀中的可能性不大,決定去Wave搜尋。馬達轟鳴,直升機起飛,消失在夜空。在跟警官閑聊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不是美國公民,沒有美國的醫療保險,如果打911是要付救護車費的,這一趟直升機救援得花費多少錢啊。不過事關人命,救人要緊,錢的事以後再說吧。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直升機終於飛回來了,機組人員沒有發現她們。他們問我她們是否攜電子產品,手機或ipad,如果她們聽到飛機聲,走到空地,打開手機光源,即使在黑夜中發出那樣微弱的光亮,他們都可以從飛機上看見。經過一番討論,他們決定最後去穀中搜尋一下,如果那裏也沒有,就等到天亮以後再說了。
載著希望的直升機再次升入夜空。半個多小時後,飛機落地,機艙門打開,A和B從裏麵走了出來,她們獲救了。在對A和B做了詢問和記錄,確認她們不需要醫療幫助,留下了我們的聯係電話後,警車和直升機離去了,留下一臉疲憊和神情麻木的A和B,驚魂未定。看表已過午夜,我們四個人隻能睡在車裏渡過這個難眠之夜了。
聽A和B講述,她們在跟我們分手後原路返回,可是錯過了那個重要的岔路口,繼續前行,感到周圍的景物不對勁了,困惑起來,一度走上高坡。A認為應該繼續前行,她記得我說過的,前麵應該還有一個出口。B卻認為應該往回走,尋找來時的入口。兩人爭執不休,結果就是,一起往前走了一段,迷惑爭吵,然後又往後走,又掉頭再往前走。我也曾在高山荒野中迷路過,我知道焦慮和恐慌會影響人的理智和判斷力,要是同伴間互不信任,互相埋怨情況就更糟。天快黑了,她們最後達成一致,找到一塊開闊地,坐下來等待救援。入夜穀內氣溫降低,兩人隻好背靠取暖。事實上,B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關掉了手機和ipad電源,以待急用。當她們聽到頭上盤旋的飛機聲,急忙打開了所有的光源,然後就像放映電影大片一般,直升機在她們麵前徐徐降落,一束強光照耀得她們睜不開雙眼,一個高大的身影披著光芒向她們走來。
第二天,天光放亮,A和B又為誰對誰錯,爭吵開來。B執意認為繼續前行沒有出路。我說這簡單,我們來驗證一下就知道了。於是我們驅車來到峽穀的另一個入口,Buckskin Gulch Trailhead,從那裏進入穀中。走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就來到一片空地,她們確認,這裏就是她們等待救援的地方,地上還有她們留下的腳印。我說,你們都沒錯,如果堅持任何一個人的想法,都可以走出去。
那一晚後,我明顯感到A和B的關係惡化了。A更多地跟我們呆在一起,我們從她的口中聽到了關於B自私自利的表現。我私下跟太太開玩笑說,我們不應該及時地把她們救出來,如果讓她們背靠背地在山穀裏熬一晚,那種難忘的經曆會讓她們冰釋前嫌。十六天的旅行結束,我們在機場候機回多倫多。本來A和B訂的是同一航班,我們搭乘另一個航班,A卻故意避開不跟B一起候機登機。A跟我們說過這樣一句話:B這樣的人,我跟她今後老死不相往來。是啊,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回到加拿大後,我曾接到猶他州警方打來的電話,詢問她們二人的狀況,因為他們聯係不上B,美國警方認真負責的做事態度讓我感歎。大環線後,我和B再沒見過麵,但她還存在我的微信聯係人中,畢竟我們之間沒有什麽矛盾衝突,大家麵子上過得去。事情過去好幾年了,當時的那點事,回過頭看,都不叫事兒了。不過我清楚:如果我再想結伴出遊,她是最不可能出現在我名單中的人,我跟A的想法一樣。
如果不是看到B那些“凜然正氣”惡意攻擊美國的帖子,我的寫作衝動不會被激發出來,這個驚魂夜的故事恐怕一直會埋藏在我的記憶中,畢竟生活像水一般推著我們快速向前流淌,沒有多少閑情逸致停下來付諸筆端。35年前柏楊先生寫了一本書叫《醜陋的中國人》,看看現在強大起來的許多中國人,長期泡在醬缸文化裏的醜陋改變了多少?看看那些為美國疫情惡化而拍手叫好的中國人,政治觀點可以不同,但總不能喪失做人的道德底線吧;看看微信,像B這樣自私虛偽,占著便宜還賣乖的海外華人還少嗎?我想問問B,那些把你從困境中解救出來的美國人,他們對你分文未取,你卻視為理所應當,你想沒想過,如果他們跟你一樣懷有民族的自私、仇恨、敵對,他們為什麽去救助你一個中國人?如果換一個角度,你會去無代價地救助他們嗎?他們對你的無私、無國界的人道救援,是基於他們持有的尊重生命、人權平等的價值觀,這就是為什麽我們每每會被一些好萊塢的經典大片打動至深,因為閃耀的人性光輝。
中國有句俗語:受人點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我想請B看看下麵的這張照片,照片裏那些真實的麵孔就是曾經救過你、而你現在仇視的美國人,如果因為你那時驚魂未定,忘記了對他們說聲謝謝,現在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仍然虧欠著對他們深深的感恩和一句由衷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