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路遠美利堅
出發時還是一個少年，回首時被問路人稱叔叔。我們為什麽漂洋過海，我們為什麽遠走他鄉？藍天白雲下，讓我寫幾行為我們那代人做證。
熊山（ Bear Mountain ）這個山名是來新州以後第一次聽到的。隻以為是個紐約州當地的小小的土山，多年後才覺得這是美東第一名山，似乎也是全美最有名的山之一。雖然熊山距紐約市有約五十哩，從紐約市到紐約州鄰近的三州範圍，許多人都知道這個山，就像北京市或遠近郊區的人都知道有個香山一樣。從穀歌上查看一下，即刻能顯示出八位數的鏈接，遠多於其它世界許多人都知道的若幹位於美國的名山，諸如北美州最高峰麥克金利山峰。
從很早以前知道熊山算起，大概去了有三次。前二次去過之後，都沒有登頂，真是覺得這個約千呎多高的小山不怎麽樣。隻是去的時候，心中難免嘀咕這個山上可能有熊，沒什麽好玩好看的不如早早撤了為好，有一絲絲緊張。第一次是夏天，是中文學校組織去的，去了之後的印象是一個不高的土石山，半山上有一幢建築，旁邊有個停車場，一些人在山路上往上往下行走。第二次去是一個冬天，灰色的山上人不多，那個建築旁邊的湖上有幾個人在滑冰，冷冷清清。當然現在的熊山，熊是難以看到了，但是在紐約上州還是能看到的，上次看到的黑熊站在公路邊像是在做廣播體操一樣的動作。
在晚夏的一天，與朋友二家人又去了一次熊山。正是節日期間，開到山腳下停車就停在一二哩很遠的路邊。公園裏的那個建築其實是一個旅館。一邊是一大片平整綠草地，上邊有些人踢足球打排球，另一麵是郝斯恩湖，藍天白雲下，湖水如鏡，漂浮著若幹遊客蕩著槳的小船，湖邊人工沙灘上搭著許多帳蓬，坐著一簇簇的人，旁邊的架子上冒著的煙傳來正在燒烤的肉香。熊山一帶有其它通向二百年前的軍事要塞和許多小湖的多條山徑，最常走的是這條旅館正後麵的小徑，順著走幾百呎就是登山的小徑了。先經過一段樹林，土路逐浙變成石頭路了，漸漸地石頭路與石階交替。沿著這盤山而上的路穿樹林攀石壁，走著走著，開始覺得山裏清涼清靜許多。半山腰以後，豁然開朗，向山下望去，哈徳遜河水泛著波光，熊山大橋橫跨而過，如圖畫一樣。轉過這一景，眾人都沿著平平的環路行走，我一個人抄原始小徑，沿著斜切陡峭的亂石山坡向頂上走去，自然是比較費些腿腳的力量。山徑上人頓時變得寥寥無幾，讓人覺得幽靜，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一個人走在林中，即使有小小的無字彩色路標，每到分叉時都會自問，到底那一條是距離山頂最近的那一條，心中會多少有一絲帶著探索的懸念。這一次上熊山，居然覺得這個地方也不太差，一邊走一邊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個讓我們常人感歎的故事。有個讀過企管碩士在華爾街工作的小夥子，有一天在山間行走時突然意識到每天在華爾街的工作生活與登山野遊相比並不是他想要的人生，竟然賣掉房賣掉車辭了職。雖然讓他的父母好不傷心，但他還是絕然地背著包牽著狗上了路。他所行的路，從緬因州直到喬治亞州距離長達二千餘哩的阿拉伯契小徑，號稱世界上最長的步行小徑，當然也包括了熊山這一段。
與朋友一起去登山，或一個人靜靜地行走在山間小路，都可能是一種心與自然或是自然與心的交流。一座山，就如一本書一個人，登山豈不就如閱文識人，或者反過來講也是如此？人生路上，能夠自然而然地向前行走經過，山不必是名山，書不必是名著，人亦何必是名人？
登上山頂，頓時感覺到在這個山頂上才能看到秀麗景色。有紀念修建這個公園的波金絲先生的紀念塔，順樓梯上了塔頂，從四麵的窗口向遠處眺望，有三百六十度的環景。據說可以看到鄰近四個州的山水風貌，一邊是哈德遜河，其它三邊的山群並不很高卻綿綿不盡峰穀相連，顏色由淺綠變深綠變黑綠再變成藍色灰色如若雲彩天際一般，也是很有氣勢。
最美的風景，莫過於位於山南麵那寸土寸金的紐約曼哈頓，在淡藍色的天際，隻能看到三五根像是微微的顏色更深一點的豎著的小積木條一樣，稍不注意看時就變得虛無縹緲如海市蜃樓一樣不見了。那些高聳的樓群的色彩如此淺淡，用相機拍了之後，並不留印在相片之上。
哈德遜河
熊山遠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