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日本的一些事情

多少風花雪月,盡在不言中!
正文

在日本的漫長歲月(回憶在中國)

(2004-12-07 16:09:34) 下一個
(1) 兩個爺爺 1972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開始的一年,也是我出生的那一年。就在周恩來和田中角榮首相握手的一瞬間,讓我們一家改變了命運。中日邦交之後,中共中央下達指令,開始尋找在戰爭遺留下來的戰爭孤兒,婦女。中國東北地區的遺留孤兒和婦女是最多的。 中央下達的通知已經到了我的村裏,可是文革的摧殘,誰敢承認自己是日本人呢?因為收養日本人而被批判過的爺爺,曾經在供銷社當過經理,在村裏開過磨坊的。也是村裏最有威信的人物,父親也沒膽量說自己是日本人。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了。爺爺雖然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也是我記憶中唯一的爺爺。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爺爺抱著我,說我的眼神跟一般小孩不一樣,在村裏到處炫耀。在我的記憶裏麵,爺爺帶著我去公社(現在已經是鎮),去一個飯館,裏麵的服務員對爺爺特別客氣。爺爺原來是一個廚師,祖籍遼陽。曾經在安東市(現在的丹東市)六道溝居住。安東和北朝鮮隻隔著鴨綠江。當時,在偽滿的統治下,當時的六道溝是日本人和中國人雜居地帶。爺爺和奶奶沒有生育能力,因此也沒有小孩。爺爺當時可能為日本人服務,因為他會一些簡單的日文。據爺爺說,跟我有血緣的日本祖父是大官。我推斷也就是能夠帶家屬級的軍官。根據我舅爺(也是沒有血緣關係)提供的資料來看,有一棟樓房,一個自行車鋪。我的日本祖父也許是軍官兼商人。 據爺爺說,日本戰敗後,日本祖父開槍自殺。這也肯定了我的日本祖父肯定是有軍銜的。日本祖母將我父親寄托給爺爺。當時,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中國東北也正是國民黨和共產黨的內戰狀態。由於我父親的特殊身份,爺爺便決定遷居到一個偏僻的村莊。 那個偏僻的村莊坐落在長白山係八達嶺邊緣。雖然是一個偏僻的村莊,但是,那裏的山水,新鮮的空氣,以及童年的背影都留在那裏。那個村原來也沒有幾戶人家。原來是皇上打獵的地方,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努爾哈赤可能也在那裏拍馬拉弓的。開荒占草的人可能是跑馬圈地,開拓了這個村莊。日本人也曾進過這個村莊。在這個泉水叮咚的小村裏,可以充分享受著大自然的美麗多姿和秋收的喜悅。每逢傍晚,便是炊煙嫋嫋。夜晚的星空,使我至今難以忘記。古代詩人陶淵明裏麵有“誤落塵網中 一去三十年,……,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的詩句,我覺得這幾句便可概括。 這個小村莊,是我的出發點。從這裏走出去之後,至今,一次也沒有回去過。 (2)爺爺去世之後 應該說一部電影改變了我們的命運。那是一部遺留孤兒去日本找到親人的故事。看完之後,鄰居的大娘對我們說:“人家都找到親人了。你問問到底是不是日本人?”隨後,父親便給舅爺寫了一封信,詢問是不是日本人?如果這時,爺爺還在世的話,肯定不會允許去日本尋找親人。爺爺固執在封建社會裏,也就是說需要人繼承他的姓氏。他也沒想到一貧如洗,村裏數一數二的破落戶就算繼承他的名姓,也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爺爺在世的時候,雖然家業貧困,人家多少還給爺爺麵子,保持著交往。可是,爺爺一去世,整個世界就變了。幾家跟我們要好的人都跟我們斷絕往來。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我們貧困。比如:村裏有一家姓象,跟我們很要好的。爺爺去世之後,那時候村裏還沒有火化的習俗,一般都是土葬。可是,當時我們家可是一貧如洗,隻好去縣裏火化。應該說爺爺可是村裏第一個火化的人。就在火化回家的路上,發生了事故。一起去火化的老象頭的腿部被馬車壓斷。他也不去正規的醫院去治療,而找一些民間醫生治療,結果花了好多錢。母親認為他也知道我們家很窮,所以,借著這個機會跟我們家斷交。後來,我們全家來日本,變賣東西的時候,老象頭托人買去了父親從日本帶回來的收音機。他如果跟我們家繼續交往下去,我們覺得可以白送給他。還有,我姑奶的老兒子,一般稱他為老白。他卻出言不遜,說我跟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誰是你們親戚?這樣挑明說,可真是太傷情了。村裏有很多人的眼光都是短淺的,封建的。一下子會把人看貶,認為他一輩子都會窮下去,一輩子不會翻身。我們都已經把房子變賣,準備回日本的時候,也有一些人認為,還去日本呢?去日本能做啥?炕頭走到炕梢吧。可是,事實並不是如此,我父親的血統改變了一切。現在我為什麽不去那個村呢?因為,就讓他們體會一下,我們是怎樣從“炕頭走到炕稍”。 不過,也有一個人是比較例外。不過,人家管這個人叫“老魔症”。他有過一段神經失常的遭遇。他不是別人,是我姑奶的大兒子。上述的老兒子那樣不認親情,可是,這個老魔症可是例外。他上過大學,見識多。可是村裏人都不喜歡他,就連他親弟弟都不留他吃飯。我們來日本之前,他來做客說:你們走了之後,我就不會來這個村裏了。可見,我這個沒有血緣的伯伯還是對我們如親兄弟。為什麽我要講他呢?如果沒有他的一句話,我們還是來不了日本。那時候,我舅爺給我們回信說父親是日本人。但是,我們還不知道怎麽辦理去日本的手續。老魔症便說:給日本駐華大使館寫信就可以了。我們也不知道日本駐華大使館的地址,信封上麵隻寫了“日本駐華大使館”字樣,但信件順利到達了日本駐華大使館。 老魔症雖然還說出了我父親的姓名。但是,由於語言的關係,沒法考證。 (3)“驢粑粑蛋兒永遠不會翻身” 把我們看貶不僅是村裏人,而我母親那一邊的親戚也將我們看貶。最突出的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大姨夫。我母親隻有一個嫡親的姐姐。那天,他專門趕來作客。一來說我們做的飯食不周到,沒酒沒肉。他名為作客,實為借錢。我們都要來日本了,就算借錢給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實際上,我們一次也沒回去過。說白了就是要錢。那時候,我老爺健在。他便有了養父為名的大義名分。那天父親便說:“驢粑粑蛋兒永遠不會翻身,你還朝我借錢?”姨父便怒火千丈的說:“我再也不等你們家們”。說完,扔下筷子就走。 姨父當過村長,因為做了不風光的事情,後來去了吉林。堂堂一個村長,肯定要比我們家有錢有勢。他正威風的時候,我們卻為了吃穿四處奔波,愁沒皺臉。母親去求他們的時候,他斷言地說:你們一輩子不會翻身,怎麽救?可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今非昔比。那句“驢粑粑蛋兒永遠不會翻身”正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再說,母親為什麽求他們,因為他們把母親的婚嫁財禮錢收為己用。應該說大部分人,都憑自己的經驗區預測事情,但沒法去抵抗命運。人投胎的時候,也就決定了他自己的命運。人無論怎樣都需要去死心塌地的去努力,用自己的力量來扭轉乾坤,對我們來說,父親投胎到日本人的懷抱裏的這一個事實改變了我們的前程,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人生觀,還有一切的一切。 (4)來日本這個選擇 來日本10多年的我可能不需要去想這個簡單的問題。我也沒有後悔來日本,來日本這個選擇是對的,至少我這麽想。我們來日本的主要動機之一是為了生活,對父親來說是回到了自己的祖國。在國內都不敢大聲說自己是日本人。左鄰右舍,有一些人從心裏就對日本人有反感。我們來日本之前,縣長來我們家看望我們,問有什麽困難?可見,中國政府機關對我們還是比較關心的。政府和民間總是有落差的。 因為是日本人這個特殊的身份,如果在中國生活的話,政府機關可能為父親提供照顧,給父親一個固定的工作職位。全家也可以維持小康生活。但是,在心裏麵總是有一個陰影在跟著你。會不會有什麽運動?會不會因為是日本人而遭到不必要的騷擾?左鄰右舍怎麽看你?有困難的時候,誰肯幫你一個日本人?左思右想,結果是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也就是日本人終究應該在日本生活。無論有多少困難,我們還是要撐下去。“就算去挑大糞,也要去日本。”當時,父親是這樣下決心的。可是沒想到,到日本之後,還真幹過“挑大糞”。 我們也預料到來日本之後的一些困難。語言,生活習慣,人際交往等問題。對我們來說日本是一個未知數。我們了解日本太少了。在我們的眼裏,日本是一個很小的國家。我們對日本人也是很陌生。也很討厭講日文,覺得日文太別扭,而且要比中文冗長。無論如何,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們隻能向前走。 (5)外麵的世界(來日始末) 那是一個難忘的夏天。我們離開這個綠水青山的小村。一家人,抱著希望踏上了新的旅程。無論看什麽都是新鮮的世界。因為,那個小山村封閉了我的視野,讓我做一個小青蛙。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住旅館,第一次去沈陽,北京,任何事情都是第一次。 因為我們還沒有來日本的護照,所以,在沈陽滯留了一個星期等護照下來。頭一次看到外麵的世界,而外麵的世界卻千奇萬變的。我們乘著列車到了北京,而在北京的那幾天,我也不逛街,連天安門,王府井大街都沒去,整天在旅館裏麵看彩電。在鄉下幾乎看不到彩電,而在旅館可以天天看到熒幕的那些花花綠綠的人物感到特別新鮮。其他的還有淋浴,洋式廁所。還吃魷魚,海參。現在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是那麽的傻。 飛機降落在成田機場的時候,我第一次看到Tokyo這個字。那時的情景基本上沒有什麽深刻的記憶。可能是我們還是餘悸未定。我們跟翻譯坐上巴士,然後奔向琦玉縣的所澤市。那裏已經好多歸國者的家族,有些人日語哇啦哇啦的說得很好。我心裏有點著急。第二天,我們第一次去超市買東西,那股麵包味道印象很深。而且錢的位數要大的很多。就連10塊人民幣,我都幾乎很少看。而這裏卻幾千幾萬,我心裏有點恐怖。 除了周末,所裏是供飯的。我在日本第一次看到咖哩飯的時候,還不敢吃呢。因為有點象那個。現在想起來也好笑。幾天後,日語學校開學了。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來個“希拉嘩啦,淒吃卡嚓”。 究竟“希拉嘩啦,淒吃卡嚓”是什麽呢?請聽下回分解。 (6) “希拉嘩啦,淒吃卡嚓”的日語學校 日語學校距宿舍大約要步行20分鍾,中間有美軍基地。宿舍前麵有座私立中學。宿舍附近有網球場,經常會看到幾個日本人打網球。 開學的第一天,一個瘦小的幹巴老太太是我們的班主任。她一開始就用日文點名。一般的中國的張王李趙,就是「ちょう、おう、り、ちょう」。這還能接受,可是他點一個人的時候,卻引起了哄堂大笑。那就是“希拉嘩啦,淒吃卡嚓”。哇,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名字,簡直是不可思議。實際上,本人叫“北原”,名字叫“文孝”。用日文的發音就是,kitahara,fumitaka.我們卻聽到的是,“希拉嘩啦,淒吃卡嚓”。他們已經找到親屬,改姓了。 因為,我是最後一天來日本的。我也在來日本之前,也自學了五十音圖。不過,還是跟不上。蒙頭轉向的,不知道東南西北。每天,老師布置作業,回家聽磁帶,背單詞。 來到日本,最大的壓力是語言。這個東西不學會,簡直是一個啞巴。那時候,我整天跟一個姓吳的哥們兒混在一起。這家夥挺猛的,每次都撿回來很多舊東西,比如收音機,錄音機,電視什麽的。他比我大一歲,後來去了水戶。過了幾年之後,我跟他見了一次麵。他好像拿菜刀去學校嚇唬日本學生,因為那時候日本對外來的人很歧視,還暗暗的欺負你。說實在的,我也挺佩服他。 學了4個月的日語,我們便分散到全國各地,我被編入一所普通的中學。有一天,竟然有一名女生說喜歡我,她不是別人,而是我的同桌。要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7) “結婚しようよ”日本女中學生 她長得有點黑,可能是因為在室外運動被太陽曬的,她打軟式網球,有時候看到她穿的迷你裙打球的時候,也有點心動。人總是很矛盾的,而我要更加的矛盾。剛剛進入日本的生活的我,擁有很大語言壓力的我,加上還不成熟的我,麵對愛情來說,還是一個“謎”。《大話西遊》裏麵說得好,“曾經有一個愛情擺在我麵前,我沒有去珍惜。。。”。對於喜歡自己的人,我沒有倦怠感。但是,我還不知道如何表達我自己,而且還有語言的障礙和壓力,生活環境的不適應,對於將來的迷茫。一切的東西都壓在一個小小的中學生上麵。實際上,這段不屬於愛情的愛情隻是埋沒在我的心中而沒有開花。 後來,我們搬家走了,自然的也就消滅了。後來,我在學開車的時候,遇到了班上的另一個女生,我問起了她的情況。她說,變了好多。我轉到了新的一所中學校。而這新的學校卻是一個特別糟的學校。學生之間的層次清楚,而且也有幾個比較橫行霸道的不良學生。我也畢不得以跟同學動手打了起來。也受過一個比我強壯的同學的欺負。那時候,我也逃學,幹脆不去學校。那個猴子班主任就來我家訪問。我也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去上學。 然而事情也不是都是很糟的。班裏的幾個女同學對我倒挺好。有一個給我學生服的。還有的幫我寫畢業作文的,還有一個說,長大之後跟我結婚的。其他的還有一個下學年的女學生竟然問我,女性的陰部用中文怎麽說?然後又說了一句讓人驚訝的話,要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8)離開了語言的束縛 如果你想更了解日本的話,一定要把語言弄好。而後呢,你把日本解刨,可以從各個角度觀看的更加細膩入微。閑話休題。在我的記憶裏,那個女生還是一個孩子,可能開始了生理,但是,看上去不會發生情欲的那種女生。童年的好奇心引起了她想知道的隱語。接下去的一句話是,說如果我告訴她,她能夠讓我幹一次。靠,好事擺在麵前。可是,我卻沒有告訴她。 畢業之後,有一次機會我去了那所中學。而欺負我的人見到我之後,對我也挺好。我感覺很怪,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可惜,我沒有見到問我那個女生。 鬥轉星移,我開始讀高中。而從高中開始已經不是義務教育。所以,一切都是“自我責任”。上高中的時候,有的途中退學,有的降級。有點類似在中國的那個初中。日本的學生不大談論政治,經濟什麽的。一般都談論女人,說一些下流的笑話。反正,男人就是如此,我讀的是工業高中的電子機械科,99%都是男生,俗稱“男子高”。 其中有一個變化,就是我的國語的分數的上升,高一是60分,高二70分,到了高三就是80分。三個班120個人,綜合成績,我已經達到前30名。雖然不是那麽突出,但是,還是隨著日語的進步而上升。沒想到大學畢業的時候,意外的拿到了優秀獎(成績第一名),這是後事。為什麽我很重視成績呢?因為我在初一的時候,這時候還在中國就拿到了第一名(180人當中)。所以,無論在何處“第一”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能因為一點點成績就“有頂天”。 我在讀高一的時候,還是孤軍奮戰,不過,基本上沒有欺負的現象了。到了高二,學校了來了一個後輩,跟我同歲,也是歸國孤兒的孩子。這小子拳頭厲害,長得有點像李小龍。學習成績和日語雖然不太好,但是,我還是喜歡和他一起玩。後來,他中途退了學,去一家貿易公司打工了。在念高中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女朋友。可能是分散了學習的精力吧。 他還給我介紹一個女孩,也是歸國子女。我會不會走桃花運呢?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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