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腎醫記

一大早就賴床，打不起來的胖子，被我連催帶趕的折騰出了家門的時候還迷迷瞪瞪的不辯東西，朦朦嚓嚓的暈頭轉向。

一踏上去往診所的征途，他馬上就被自己的開車兼坐車恐懼症driving phobia給嚇醒了，開始絮絮叨叨地要我減速，減速，再減速。

我雖趕時間但還是不得不照顧他的需求，從曲裏拐彎的小路一路以驢車速度把他安全送到了腎醫的樓下。

胖子驚訝於我的識路能力：你還真行，一點都沒有走岔耽誤時間。我誠心誠意：沒有辦法，誰讓我是那個掌握方向盤的人呢。

胖子介懷於我的掌控感，給他穿褲子的大女人的感覺，為防止我翹尾巴，馬上打擊我：你是我見過的女人中唯一不記得丈夫的名字，非得上家門口的名牌上去找答案，卻又能把曲裏拐彎的小路一遍就記下來的人。

進了診所，護士詢問胖子為什麽自行停掉了鎂片，胖子說：那個鎂片大得像冰球hockey puck，太難吞下去了。

護士要給他稱重，胖子怕爆稱，上秤之前扭扭捏捏地解釋說：我家荊拙怕我太英俊了，天天像喂馬一樣，我的體重又飆到了兩百磅了。

護士檢查他肚皮上的刀口，調笑胖子說：還能穿比基尼秀身材。胖子有點慚愧，不敢認同：我穿比基尼的時代已經成為了曆史。對男人來說，膝蓋上的傷疤是光榮的象征，可以自豪地告訴別人曾經為橄欖球比賽衝鋒陷陣。眉毛上的傷痕也很可以炫耀，可以理解成為了紅顏一怒，以身打鬥的標記。肚皮上落疤，總不能解釋成剖腹產吧？！

胖子懶散慣了，加上我的慫恿，不想回去上班了，但一切都取決於醫生，需要證明他還有留醫的必要。

誰知道遇見的護士們都誇他氣色好，跟幾個月前的麵目大不一樣，煥然一新。胖子的骨頭哪經得住這樣的誇獎，全然忘記了來時的初衷，盡情展現自己如何強壯。

一進了候診室的門才醒悟過來，想起了這碼事。趕緊趁著醫生進門前的空檔，演練了一遍讓我把關。

人生如戲，胖子好好地表演出了這一點。他一會兒呴著腰，腰疼難耐，一會兒又表現他忍不住了，要撒野尿尿。。。我被胖子的誇張表演逗得樂不可支，批準了他在腎醫麵前匯演。

正當胖子躍躍欲試要一展演藝才華的時候，發現進門的是腎醫的助手。他先詢問了胖子的戒煙情況，胖子如實回答：去年底急診住院被醫生診斷出肺癌，被強行給戒了。不容易啊，摳下了好幾層的牆皮。

腎醫助手心有戚戚：我也是戒了五年了，不久前又犯了，現在又戒掉一個月了。

我一聽大駭：戒了五年還不能畢其功於一役啊！不禁滿麵愁容地看著胖子。胖子安慰我：現在不是還有肺癌管著我嗎。

那以後。。。不容我深想，腎醫助理開始檢查上了胖子的腳脈搏跳動和水腫情況。

了解到胖子有二型糖尿病，他表示要檢查胖子的腳趾頭，並拿出了一根針一樣的家夥。 

胖子小時候被同學失手檢查了一下鐵頭功，一根結結實實的棒球棒砸在他的腦袋上，一分為二地殉職了，胖子差點由此失明。

隨後看了無數次的醫生，還淒慘地被醫生無數次拿針紮腳，以測試神經反應。從此以往，胖子的腳就成了禁區，不讓任何人染指。

連他重病臥床期間，每次給他剪腳趾甲都得連哄帶騙，威逼利誘，費勁周章。前一陣子任我怎麽勸說都不讓我染指，腳趾甲長成了違章建築，這下好了，今天看來是免不了要丟人現眼了。

胖子一見腎醫助理的舉動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了，任他怎麽討饒，助理都不為所動。胖子見討饒不靈，靈機一動，脫口而出嚇唬上了：我腳臭，今天壓根兒就沒有洗腳！

腎醫助理泰山壓頂不彎腰，盡職盡責毫不含糊地抓起了胖子的腳施上了酷刑。。。

我一邊暗自佩服腎醫助手的勇氣，一邊被胖子的惡作劇給逗得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的，腦袋碰到了牆上的醫療設備箱，遭到了報應。

腎醫Prior出現的時候，胖子的小心髒還沒有完全平複。腎醫高度評價了胖子的腎功能恢複情況，目前已經達到45%的功能，並再次認為這應該就是恢複的巔峰，難以再突破了。

想想當初的不到10%的功能，腎醫感慨地說：你算是很幸運的了。

胖子這才明白自己一路走過來的不易，同時也被這個數字給嚇到了，馬上囑咐腎醫：以後再有任何壞數據，不好的消息，拜托你就告訴我家荊拙好了，我就不需要知道了。不聽壞消息這一招，我屢試不爽，已經晉升為職業的了。

腎醫也不得不佩服胖子掩耳盜鈴的功力，問他：那你的腎功能能接受住一般劑量的化療這個消息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

胖子毫不含糊：你和我的腫瘤醫生商量好了，我們都不摻和了。

腎醫臨出門的時候，我搶著追問他：以後還有什麽用注意的？他一臉壞笑：繼續洗腳！

胖子馬上應聲回答：謹遵醫囑，為了好運，在您這兒現在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