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嫌棄
腫瘤醫生的助手來查房的時候,我指胖子規模相當可觀的肚子問她是不是腸癌的症狀之一,並向她指出胖子之前從來都沒有任何腸癌的典型症狀,這是第一次。
胖子很不滿,說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我長成胖胖的財神的模樣嗎?現在怎麽開始嫌棄我肚大了?我一頭黑線,趕緊解釋:不是嫌棄,我隻是研究一下你重心下移了多少,不過看上去矮了一點點而已。
不當行為
周一3月7日早上陪胖子去做肚子裏的活檢,在等待的時候,我不無擔心地摸著胖子的肚子說:你這兒怎麽這麽軟啊!周圍突然就安靜了。
過了一會兒我又為了安慰他,摸著胖子的胳膊說:這兒好硬啊!周圍突然又安靜了。。。
退貨理由
周二3月8日胖子挺著大肚子,帶著滿腦袋的不解和迷惑出了院,不知道活檢的初步結果,更不知道為什麽不給抽腹水。
回家後大肚子一直不見改善,周末的那兩天竟然又出現尿量劇減的情況,胖子肚子更見壯觀,負荷更重,走路更費勁了。
我一直擔心他的肚子會承受不住,腹水爆破出來,胖子安慰我:沒關係,如果我肚子不幸破了,你就把我送回Geisinger醫院去,要求退貨,還你一個腹水負荷完整的丈夫來,腹水少一點都不能答應!
心理高度
胖子周一3月7日做了活檢回來就涕淚橫流,噴嚏不斷,染上感冒了。周二3月8日回家當天又開始了腹瀉,沒有腹瀉幾次,人就徹底疲軟了,行走都成了問題,不得不倚仗walker行走,家門口的樓梯又成了大難題。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家門口的樓梯對他來說又成了喜馬拉雅?他豪氣萬丈地回答我:哪裏至於,最多算得上K2(世界第二高峰)。
屢試不爽
St Patrick's day臨近了,胖子開始向往來一瓶Guinness black lodger啤酒佐餐,考慮到他周末尿量驟減,擔心他腎出狀況,我死活不答應給他買。
胖子苦口婆心:我苦苦支撐抗癌就是怕你一個人孤單,才不屈不饒地堅持著陪伴在你的左右啊!
我感動的無以名狀,立馬挖心掏肺:不就是一瓶啤酒嘛!還要什麽你想要的,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胖子大喜:複活節也不遠了,再來點巧克力彩蛋!
全武行悍妻
胖子周末排尿困難,他喝一聲:拿尿罐來!對我來說不茨於仙樂,樂顛顛地服務上前,太過熱情,招來了胖子一通埋怨:你又不是橄欖球隊的啦啦隊員,答應聲音那麽大,好容易有了點尿意都被你給嚇跑了!
我低頭俯小:要不我為你吹口哨?或者放水龍頭的水,聲誘一下?
胖子依然不領情,各種埋怨。我獻媚不成,小人起來。當下手攥著大號吸管就衝著胖子殺將過去。
胖子大恐,不明白我揮舞著武器要幹啥,我胸有成竹地說:將就一下哈,我這就給你插導尿管。
胖子瞬間完成排尿。
會錯意,表錯情
胖子胃口不開,想吃美式中餐,不稀罕我做的地道中餐,嫌太健康。
我無計可施,建議他去吃自助餐,他說我吃不了多少,你替我多吃點。我很聽話,就拚命的表現。
沒想到還沒吃完他就說再也不帶我去了,看著周圍食客和服務員的眼神,尷尷尬尬地解釋:她一周都沒有吃飯,餓慘了。
阿Q胖子
胖子的妹妹在美國聖經協會工作,經常陪教皇在世界各地旅行。胖子生病後一直想著等康複了也跟她一起旅行一次,沾沾光近距離接觸一下教皇。
誰知,她妹妹因為協會辦公地點搬至費城,通勤太累,上周辭職了。
胖子聽到這個消息頗受打擊,她妹妹安慰胖子說:教皇聽說了你的病情,答應為你祈禱,他還簽了一個祈禱卡給你。
胖子瞬間調整心情,自我安慰道:我本來就想低調地陪你出門的,現在你隱身了,跟教皇出門太招搖了,太高調了,不去也罷。
任重道遠
胖子贏弱無力,想改變現狀,讓我這個蒙古大夫披掛上陣,給改善改善。
我帶他進入了我的衛生間,準備在他的皮膚上塗塗抹抹。胖子環顧四周一看,牆上藥水斑斑點點的痕跡嚇壞了他,天啊,這是一整個酷刑室啊,我腦袋裏自動翻譯成了渣滓洞。
為了改善形象,決定從改善環境入手,問他是想要牆上貼陽光美女海灘的招貼畫還是舊金山市風光的招貼畫?
胖子說你打算把它改造成什麽?我表示服務至上:聽你的,看你是選關塔那摩還是惡魔島了。
胖子誠惶誠恐:我恐怕配不上你的酷刑室,還得再好好努力一把。
食大於天
上周內頻繁的做X光,CT檢查,很快胖子的牙齒就又開始紛奔析離,成塊地脫落出來。一不小心就隨食物吞進肚子裏,胖子吃飯的時候,每一口咀嚼都小心翼翼的。
昨天他突然想吃好久都不碰的牛排了,要我做給他吃,還再三強調要做得像豆腐一樣的嫩,胖嫂壓力山大。
胖嫂竭盡全力滿足了胖子的要求,他享用得津津有味的。還沒有鬆一口氣,今天胖子又指著臉書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今天是全國牛排日,我還要昨天那樣的嫩牛排。
胖嫂愁上心頭,無可奈何地看著胖子說:咀嚼牛排不利於保持牙齒完整,昨天吃過了,還是改別的吧。
胖子不答應:昨天隻是試吃,今天才是正式享用的正日子,來份porterhouse !
隻是想記錄下來一路走來的過程,趁著還有機會。我們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抗癌的路上能有的也隻有一些瑣碎的小事,聊以慰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