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說幾句春晚的曆史,無奈手太慢,甭說龍抬頭了,龍連懶腰都伸完了才寫完。
話說文革結束後,在審判四人幫和反思文革的過程中,對共產黨執政的合法性的質疑自然而然地產生了。當時社會的氛圍是寬鬆的,而且改革開放和對被文革破壞的社會生產的恢複以及生活水平的提高,使人們逐漸淡忘或是有意忽略了共產黨的統治形式對於文革的作用。畢竟76到80年間的巨變很容易讓人產生改朝換代甚至是恍如隔世的感覺。
春晚來了,對於隻能看到三四個頻道的廣大中國人來說絕對是個新鮮事,所以那收視率絕對是百分百的,如果家裏有電視的話。在頭幾次春晚中《黨啊媽媽》、《我的中國心》和《十五的月亮》絕對是被人傳遍了大街小巷,同時給大家進行了一個愛黨、愛國、愛軍的教育。既然黨是媽媽,那她打了罵了孩子,孝子們也不應該太計較,誰讓我們都有顆中國心呢。
除了1985年的一次在體育館裏的一次不太成功的嚐試以外,春晚演出的形式也很快固定下來。原來隻是春晚這一張大餅,後來又加上了元旦晚會熱身和元宵晚會收尾兩根油條,再佐以幾台相聲、戲曲、音樂專場晚會權作蔥花、麵醬、醬豆腐汁,做成一大套煎餅果子,著實讓對文藝節目如饑似渴的老百姓們解了幾回饞。那從啥時候大家不吃這套了呢?大概是從全國人民喜迎亞運會那年吧。
我是聽著相聲長大的,就從這上說吧。相聲使人發笑,可笑也有很多種。據我的觀察從高到低的級別是:張大嘴並伴隨著腹肌高頻率收縮而嗓子裏不發出聲音或隻發出輕微的尖尖的聲音 〉 哈哈哈 〉哈哈 〉 嗬嗬 〉 嗬 〉麵部肌肉不動而從鼻子裏擠出一個 哼。個人覺得到目前為止,1988年是相聲節目的巔峰,能讓人發出前兩級的笑聲,現如今的大部分能到嗬嗬就不錯了,有的笑料連一聲“哼”都逗不出來。相聲是一門語言藝術,也是一門諷刺藝術。諷刺誰不諷刺誰可是有大大的學問,也是有時間限製的。大家對今年薑昆的相聲讚賞有加,可是回頭看看88年的《電梯奇遇》,他和唐傑忠能把效率大樓裏的幾位科長主任們損了個遍。現在的90後可能都不知道牛群是誰,88年春晚裏的《巧立名目》,那科長的一句“領導冒號”把一群公款吃喝的機關幹部的嘴臉勾畫得一清二楚。您可記住了,科長這蒼蠅級的幹部是當代相聲中能被諷刺的最高品級了,之後的30年裏,他們都再沒有在春晚的舞台上被諷刺過,就連今年也隻是在薑昆那“明白人”的口音裏若隱若現,還有就是用那句“蒼蠅老虎一起打”給大家出出氣了。
90年春晚,薑昆的相聲就降格為《學唱歌》,拙劣地模仿了一回唱歌演員的動作。那一年可能是唯一的一次,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們,包括新的舊的,都到現場親切地慰問了大家。那位排在第二把交椅的水利專家頭領握著薑昆的手說:“。。。活靈活現,而且後來都驗證了!”一下子給說相聲的指明了方向。古有雲: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於是從那年以後春晚舞台上的相聲從諷刺的語言藝術變成了諷刺小人物或是他們演藝圈、相聲圈裏的自己人的語言藝術,然後變成了單純的語言藝術,再然後就光剩耍貧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