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寺距北京市區40多公裏,這裏四麵環山,九峰擁立,古樹參天,佛塔林立,麵積121公頃。潭柘寺始建於西晉湣帝建興四年(公元316年),距今已有1700多年,名嘉福寺。唐改建為龍泉寺。金代擴建為大萬 壽寺。明代皇家幾次賜名修建。寺內泉水終年潺潺,寺院周圍有許多大小僧塔,其中山門外南山坡上 上下塔院最為集中,現共留存75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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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柘寺門上方橫匾"敕建岫雲禪寺" 是康熙手書:
每個佛教寺院都有的天王殿,大雄寶殿:
大鍾,想起有部老電影《古刹鍾聲》。這裏的鍾聲很有名:“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總要想起陶然亭的蘆花,釣魚台的柳影,西山的蟲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鍾聲”—鬱達夫
千年古樹“配王樹”
拾級而下,可見遠處寺廟炊煙嫋嫋:
戒台寺,位於北京西郊門頭溝區馬鞍山麓,距潭柘寺8公裏,距城區35公裏。
“戒台寺始建於隋代開皇年間(581-600年),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曆史,原名慧聚寺,明朝英宗皇帝賜名為萬壽禪寺,因寺內建有全國最大的佛教戒壇,民間通稱為戒壇寺,又叫戒台寺。”
乾隆皇帝題寫的“蓮界香林”匾額高懸寺中,這也許是戒台寺鬆柏奇異香氣的由來之處。這裏曾是《甄嬛傳》的外景拍攝地。出家修行的甄嬛小主,每日朝暮來到大殿誦經,必要從這乾隆禦筆的牌匾下經過。
”潭柘以泉勝,戒台以鬆名” 戒台五鬆之一的臥龍鬆像一條蒼龍臥在石欄上:另一名鬆抱塔鬆:
附:朱自清散文《潭柘寺戒壇寺》
早就知道潭柘寺戒壇寺。在商務印書館的《北平指南》上,見過潭柘的銅圖,小小的一塊,模模糊糊的,看了一點沒有想去的意思。後來不斷地聽人說起這兩座廟;有時候說路上不平靜;有時候說路上紅葉好。說紅葉好的勸我秋天去;但也有人勸我夏天去。有一回騎驢上八大處,趕驢的問逛過潭柘沒有,我說沒有。他說潭柘風景好,那兒滿是老道,他去過,離八大處七八十裏地,坐轎騎驢都成。我不大喜歡老道的裝束,尤其是那滿蓄著的長頭發,看上去羅裏羅唆齷裏齷齪的。更不想騎驢走七八十裏地,因為我知道驢子與我都受不了。真打動我的倒是“潭柘寺”這個名字。不懂不是?就是不懂的妙。惰懶的人念成“潭柘”,那更莫名其妙了。這怕是中國文法的花樣;要是來個歐化,說是“潭和柘的寺”,那就用不著咬嚼或吟味了。還有在一部詩話裏看見近人詠戒壇鬆的七古,詩騰挪夭矯,想來鬆也如此。所以去。但是在夏秋之前的春天,而且是早春;北平的早春是沒有花的。
這才認真打聽去過的人。有的說住潭柘好,有的說住戒壇好。有的人說路太難走,走到了筋疲力盡,再沒興致玩兒;有人說走路有意思。又有人說,去時坐了轎子,半路上前後兩個轎夫吵起來,把轎子擱下,直說不抬了。於是心中暗自決定,不坐轎,也不走路;取中道,騎驢子。又按普通說法,總是潭柘寺在前,戒壇寺在後,想著戒壇寺一定遠些;於是決定住潭柘,因為一天回不來,必得住。門頭溝下車時,想著人多,怕雇不著許多驢,但是並不然─—雇驢的時候,才知道戒壇去便宜一半,那就是說近一半。這時候自己忽然逞起能來,要走路。走罷。
這一段路可夠瞧的。象是河床,怎麽也挑不出沒有石子的地方,腳底下老是絆來絆去的,教人心煩。又沒有樹木,甚至於沒有一根草。這一帶原是煤窯,拉煤的大車往來不絕,塵土裏飽和著煤屑,變成黯淡的深灰色,教人看了透不出氣來。走一點鍾光景,自己覺得已經有點辦不了,怕沒有走到便筋疲力盡;幸而山上下來一條驢,如獲至寶似地雇下,騎上去。這一天東風特別大。平常騎驢就不穩,風一大真是禍不單行。山上東西都有路,很窄,下麵是斜坡;本來從西邊走,驢夫看風勢太猛,將驢拉上東路。就這麽著,有一回還幾乎讓風將驢吹倒;若走西邊,沒有準兒會驢我同歸哪。想起從前人畫風雪騎驢圖,極是雅事;大概那不是上潭柘寺去的。驢背上照例該有些詩意,但是我,下有驢子,上有帽子眼鏡,都要照管;又有迎風下淚的毛病,常要掏手巾擦幹。當其時真恨不得生出第三隻手來才好。
東邊山峰漸起,風是過不來了;可是驢也騎不得了,說是坎兒多。坎兒可真多。這時候精神倒好起來了:崎嶇的路正可以練腰腳,處處要眼到心到腳到,不象平地上。人多更有點競賽的心理,總想走上最前頭去;再則這兒的山勢雖然說不上險,可是突兀,醜怪,chan刻的地方有的是。我們說這才有點兒山的意思;老象八大處那樣,真教人氣悶悶的。於是一直走到潭柘寺後門;這段坎兒路比風裏走過的長一半,小驢毫無用處,驢夫說:“咳,這不過給您做個伴兒!”
牆外先看見竹子,且不想進去。又密,又粗,雖然不夠綠。北平看竹子,真不易。又想到八大處了,大悲庵殿前那一溜兒,薄得可憐,細得也可憐,比起這兒,真是小巫見大巫了。進去過一道角門,門旁突然亭亭地矗立著兩竿粗竹子,在牆上緊緊地挨著;要用批文章的成語,這兩竿竹子足稱得起“天外飛來之筆”。
正殿屋角上兩座琉璃瓦的鴟吻,在台階下看,值得徘徊一下。神話說殿基本是青龍潭,一夕風雨,頓成平地,湧出兩鴟吻。隻可惜現在的兩座太新鮮,與神話的朦朧幽秘的境界不相稱。但是還值得看,為的是大得好,在太陽裏嫩黃得好,閃亮得好;那拴著的四條黃銅鏈子也映襯得好。寺裏殿很多,層層折折高上去,走起來已經不平凡,每殿大小又不一樣,塑像擺設也各出心裁。看完了,還覺得無窮無盡似的。正殿下延清閣是待客的地方,遠處群山象屏障似的。屋子結構甚巧,穿來穿去,不知有多少間,好象一所大宅子。可惜塵封不掃,我們住不著。話說回來,這種屋子原也不是預備給我們這麽多人擠著住的。寺門前一道深溝,上有石橋;那時沒有水,若是現在去,倚在橋上聽潺潺的水聲,倒也可以忘我忘世。邊橋四株馬尾鬆,枝枝覆蓋,葉葉交通,另成一個境界。西邊小山上有個古觀音洞。洞無可看,但上去時在山坡上看潭柘的側麵,宛如仇十洲的《仙山樓閣圖》;往下看是陡峭的溝岸,越顯得深深無極,潭柘簡直有海上蓬萊的意味了。寺以泉水著名,到處有石槽引水長流,倒也涓涓可愛。隻是流觴亭雅得那樣俗,在石地上楞刻著蚯蚓般的槽;那樣流觴,怕隻有孩子們願意幹。現在蘭亭的“流觴曲水”也和這兒的一鼻孔出氣,不過規模大些。晚上因為帶的鋪蓋薄,凍得睜著眼,卻聽了一夜的泉聲;心裏想要不凍著,這泉聲夠多清雅啊!寺裏並無一個老道,但那幾個和尚,滿身銅臭,滿眼勢利,教人老不能忘記,倒也麻煩的。
第二天清早,二十多人滿雇了牲口,向戒壇而去,頗有浩浩蕩蕩之勢。我的是一匹騾子,據說穩得多。這是第一回,高高興興騎上去。這一路要翻羅喉嶺。隻是土山,可是道兒窄,又曲折;雖不高,老那麽凸凸凹凹的。許多處隻容得一匹牲口過去。平心說,是險點兒。想起古來用兵,從間道襲敵人,許也是這種光景罷。
戒壇在半山上,山門是向東的。一進去就覺得平曠;南麵隻有一道低低的磚欄,下邊是一片平原,平原盡處才是山,與眾山屏蔽的潭柘氣象便不同。進二門,更覺得空闊疏朗,仰看正殿前的平台,仿佛汪洋千頃。這平台東西很長,是戒壇最勝處,眼界最寬,教人想起“振衣千仞岡”的詩句。三株名鬆都在這裏。“臥龍鬆”與“抱塔鬆”同是偃仆的姿勢,身軀奇偉,鱗甲蒼然,有飛動之意。“九龍鬆”老幹槎丫,如張牙舞爪一般。若在月光底下,森森然的鬆影當更有可看。此地最宜低回流連,不是匆匆一覽所可領略。潭柘以層折勝,戒壇以開朗勝;但潭柘似乎更幽靜些。戒壇的和尚,春風滿麵,卻遠勝於潭柘的;我們之中頗有悔不該住潭柘的。戒壇後山上也有個觀音洞。洞寬大而深,大家點了火把嚷嚷鬧鬧地下去;半裏光景的洞滿是油煙,滿是聲音。洞裏有石虎,石龜,上天梯,海眼等等,無非是湊湊人的熱鬧而已。
還是騎騾子。回到長辛店的時候,兩條腿幾乎不是我的了。
一九三四,三。
作者簡介:朱自清,字佩弦,中國現代著名的作家。主要作品有散文《綠》、《春》、《背影》《池塘月色》等,曾任清華大學、西南聯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