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匆匆而過。周六下午3點,正是午後陽光燦爛的時候。明燦燦的陽光透過幾乎是360度環繞房子的落地玻璃窗灑進室內,把東方別墅園123號歡聲笑語此起彼伏的大客廳照耀得更加熱鬧。
別墅的主人當然是武明軒、莊瑜夫婦。客人們並不多,除了May姐帶著安迪和女兒妞妞,還有兩個與武家結構一致的三口之家。兩個先生都是當年武明軒在美讀博的校友,均於前幾年攜家帶眷回國發展,一個在大學、一個在外企,也都算是事業發展的順風順水。在平時大家都很忙,此番相聚自然是格外興奮。
這不,美味豐富的自助式午餐剛剛結束,女主人莊瑜指揮著阿姨在收拾盤子;小主人慧慧帶著小客人們上樓流連於她們的世界;剩下的幾個大人們圍著沙發坐了一圈,一邊喝著主人家自己調製的水果香檳,一邊慷慨激昂地陳述著回國之後的種種感慨。從國家體製到社會環境、從公司製度到個人發展,三個男人借著微微醉意,大抒胸臆,似乎回到了‘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激情年代. 女人們微笑著,漸漸地聚攏在回到廳內的莊瑜身邊,聊起了購物美容相夫教子的家長裏短。
安迪坐在沙發的一角,隔著茶幾,她默默打量著與三位活躍的女人相比,略顯安靜和被動的莊瑜。
從進門的一刻起,林安迪終於正式認識了這位曾與她兩次擦肩而過的武夫人。今天的莊瑜依然打扮得低調而雅致,黑色的貼身連衣裙配珍珠項鏈及耳環,恰到好處地襯托了她的身份和氣質。可以看得出,這位女主人很懂情調,“不愧為音樂學院的畢業生”,安迪想起了當日May姐的介紹。
從見麵寒暄到吃飯交流,莊瑜的表現自始至終都大方得體,張弛有度。隻是,她的話不多,在淺淺的微笑後,總有些隱約的暗鎖眉頭。耐人尋味阿,安迪不禁偏著頭,在心裏打著問號。
雖然和武明軒的交往還不算深,但是從任何角度來看,這個男人無疑是正直、優秀且有責任心的。今日的家庭聚會,安迪還看到了他體貼細致的那一麵。如此完美的丈夫,如此幸福的家庭,她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武兄,我記得當年咱一夥人中就數你最有想法,希望學成之後精忠報國。結果呢,這幾年,我們幾個都打道回府了,倒是你遲遲不歸啊。此番回國,你究竟是長期打算,還是回來看看而已?”坐在安迪右邊的陸教授拋出的問題吸引了安迪的注意。她轉過頭,很好奇答案。
“嘿”武明軒沉著一笑,“回國是一定的。隻是,什麽時候回來、怎麽樣回來,我現在還沒有考慮好。我相信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相比楊振寧,大家更佩服鄧稼先。我也是,他一直是我的精神偶像。同為留美的核物理研究專家,他選擇了一條最為艱苦的事業和人生路。他學成歸國後,即隱姓埋名,甚至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能告訴,長守戈壁沙漠,為祖國的原子彈研究殫精竭慮。或者說,用嘔心瀝血、死而後已這些詞也決不過分。這種擁有民族大義大愛的精神,我明軒一直敬佩於心。但是,時代不同了,而且出於能力與興趣,我選擇了走職業經理人這條路。我想,如果能在這樣的國際性企業中把自己、一個具有中國背景的經理人的影響力擴到最大,也未嚐不是精忠報國的一種形式吧?”
“借口,借口啊,想學楊振寧貪圖富貴,就直說嘛。哈哈”陸教授和另一位王總哈哈大笑,不以為然。
武明軒搖搖頭,也哈哈一笑,不再解釋。
安迪卻挺身而出:“每個人對他的生命都有選擇的自由。對於楊振寧來說,在當時動蕩的大時代中,他選擇了留美來尋求更好的生活和事業發展,完全是無可厚非的。這隻是出於人性的自然選擇。武總,哦,Johnny, 我理解並讚同您的想法。愛國不是拘泥於形式的,尤其在Globalization的21世紀,每個人都有權利來選擇把個人愛好與國家利益最大化的最佳組合方式。”
“嗯?”武明軒有點意外,眼神閃爍了一下,當然,僅僅半秒,“安迪,謝謝理解。”頓了頓,他站起來,“好了,本話題暫告一段落。我敬大家一杯。幹杯!”“這樣,我帶大家樓上參觀一下吧,順便看看小朋友們。”莊瑜也站了起來。
“Johnny,你用MSN嗎?”安迪叫住了準備邁步的武明軒。
“注冊過,幾乎不用,太浪費時間”武明軒停住腳步,“怎麽啦?”
“哦,這樣,今天我本來想和您討論一下方案的事情。但是,看來不太合適。”安迪躊躇著說,“我隻是想,您這麽忙,有時候想打電話,也不知道您是不是在開會。MSN是一種最方便及時的遠程溝通方式。至少,您空閑、顯示在線的時候,我知道有溝通的可能。”
“行啊,沒問題!”武明軒很爽快地遞過紙和筆,“來,你把你的MSN聯係方式寫下來,我有空研究,搞好了就通知你。”
“不用通知,加我做聯係人就好了!”安迪愉快地糾正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六月二十二
因為一大早去拜訪客戶,安迪走進公司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
一刷門禁卡,辦公室的玻璃門應聲而開。安迪走進去,前台小姑娘嘩地一下捧上一束碩大的鮮花:“林老師,有花收!”
“哦?”安迪愣了一下,雙手接過來,抱了滿懷。這是一束粉紅色的玫瑰。密密麻麻地粉嫩一片,加以綠色的情人草和藍色的勿忘我點綴其間,浪漫而生動。
“我幫你數過了,是30朵玫瑰!嘻嘻”小姑娘很八卦地叫嚷著,“林老師,是哪個帥哥啊?”“咦,有張卡呢,趕快打開看看!”May姐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迫不及待地一伸手,把夾在花間的一張小卡片抽了出來。
她大聲念道:“安迪,生日快樂!子---晨---”她故意把子晨的名字拉長了尾音,然後大笑著,“哇,真是個大帥哥送的呢!我說呢,你這鬼丫頭,啥時候開始的啊?”
一抬頭,看到安迪微皺的眉頭,May姐嘎然止聲,把卡片塞回原處。“咳,”May姐清清嗓子,“安迪,是噢,我差點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看看我這記性!走,叫上周奇,我們一起吃飯慶賀去!”“謝謝。我進門前剛吃過了。你們去,我休息一下。”
“那這樣,下午我請你喝星巴克!回頭我來找你啊。”May姐揮揮手出門了。
安迪一低頭,看到依然滿臉豔羨狀的前台小姑娘,“Mary,這花送給你了。順便幫我把卡片扔了。謝謝。”
今天是2008年6月22日,林安迪30歲的生日。對於每一個女人來說,30歲幾乎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裏程碑,或者說,它是每一個女人一生的分水嶺。如果說20歲成年,30歲則意味著成熟,用另一個詞說,就是‘老了’。‘老’對於所有女人來說,都是詞典上最怵目驚心的字。如果說青春是與所有的美好相連,那麽‘青春’的反義詞‘老’,則預示著‘美好’的另一麵開始展現:變醜變胖、不再有年輕男子簇擁的目光;青春韶華已逝、開始慢慢從舞台的中心消失。
成功漂亮的職業女性如林安迪,盡管擁有相當健康的自信心態,對於30歲的來臨,依然難掩內心深處的自然恐慌。所幸的是,安迪讀書早、從小到大都是班級年齡最小的女生,所有同學好朋友都在她之前邁入30大檻。一、兩年前,她就開始陪著大家唏噓感歎、早已適應了這個特殊日子的心態轉換。
於是,這個30歲的中午,安迪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內心並沒有因生日而產生翻江倒海的情緒起伏。相反,她沉思著,思緒停留在剛才那束粉紅的玫瑰上,子晨,他什麽意思?表示道歉?想重修舊好?還是僅僅恢複友情?
上個月的記憶在一分鍾內閃回,隻是伴隨的情緒平靜得讓安迪自己都難以置信。她突然發覺那些片段已經遠離了,遠到子晨的麵容都有些模糊。甩甩頭,她堅定且平靜地想,不管他什麽意思,我不再受他的羈絆,生活從今天重新開始!
3點鍾,May姐挽著安迪的胳膊,兩個人說說笑笑地走進街口的那家星巴克咖啡館。一路上,任憑May姐如何盤問子晨的鮮花意圖,安迪隻有輕描淡寫一句話,May姐,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事。老同學而已啦。
May姐也懶得深究,她轉換話題,興致勃勃地把這段時間那個80後青年給她的源源不斷的精神上的驚喜和物質上的禮物一一擺出來,並且不斷地發出充滿幸福地哀歎,唉,可惜啊,他太年輕了,否則我真可以考慮給他一個長期合同的機會呢…
說話間,兩人已站在星巴克服務櫃台前,笑容可掬的服務生熱情地招呼:“下午好,兩位今天喝點什麽?”
“嗯,我今天想嚐試點新的。”May姐說,“有啥新口味推出嗎?”
“有啊,”服務生指指他右手牆上掛著的大宣傳畫,“您看這個,新推出的夏日風情,玫瑰摩卡冰沙”
“哦?”順著他的指示,May姐和安迪看過去,安迪正在思忖著,“我想,”
“咦,怎麽會這樣?!”May姐突然急促地叫嚷了一句。
“怎麽啦?May姐?”還沒等安迪反應過來,May姐已經疾步向左後方的店麵角落走去。安迪連忙跟過去,角落靠牆的沙發上,坐著一對親熱的年輕人。那個清秀的男生正抬著胳膊遞著舀滿cheesecake的小勺,乖,張嘴…小女生嬌滴滴地笑著、擋著,等等嘛,一口還沒吃完呢。
安迪越走越近,咦,那個男生,好像看起來有些麵熟嘛…
想起來了,就是May姐的那個80後! (未完,精彩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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