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印像 (6) 偶像崇拜

幾乎每個社會主義國家都會有一個偉大領袖，越南的胡誌明，南斯拉夫的鐵托，北朝鮮的金家祖孫三代，古巴當屬卡斯特羅，反美鬥士，在社會主義陣營中算的上鐵骨錚錚的硬漢，麵對美國情報局634次的暗殺毫發無損。令我吃驚的是哈瓦那沒有一處卡斯特羅的雕像或紀念碑，連大幅畫像都沒有。我去過的幾座城市也沒有，在Trinidad小城，一個政府機構的牆壁上總算看到他的畫像。

有違我對社會主義的了解，詢問我的導遊，他說這是遵從了卡斯特羅的個人意願的結果。

那古巴革命的偶像是誰？

哈瓦那革命廣場有三座標誌性地標

1）何塞.馬蒂紀念牌

紀念碑由卡斯特羅推翻的前政府所建，古巴革命前完工。何塞為兩個對立的政府接受，因為他領導並參加了反西班牙殖民統治的獨立戰爭，在年富力強的47歲戰死疆場。是古巴人民心中的“民族英雄”，古巴革命成功後他的思想寫進古巴共產黨黨綱和古巴共和國憲法。他在古巴的地位與馬克思-恩科斯-列寧並列。紀念碑後麵就是卡斯特羅的辦公樓，卡斯特羅的重要演講都在這裏舉行。

2）卡米洛·西恩富戈斯鐵線雕像

古巴革命的重要人物之一，革命成功後曾被卡斯特羅任命為古巴軍隊的總參謀長，但很快在一次飛機事故中去世，隻有27歲。我問導遊，他最喜歡的革命家是誰？答，卡米洛。他說卡米洛比較溫和深受民眾愛戴，聲望有超過卡斯特羅的趨勢，所以民眾嚴重懷疑飛機失事是預謀暗殺。卡斯特羅對卡米洛的宣傳保持低調，除了古巴人民卡米洛不為世人所知。陰謀論沒有證據不知真假，但革命者掌權後內部的清洗在社會主義國家沒有例外，以階級鬥爭為名的權利鬥爭總是很殘酷卻是不爭的事實。

3）切·格瓦拉頭像，以及他的名言“永遠走向勝利”

格瓦拉迷人的頭像早已從革命者變成一個流行文化的符號，從古巴走向了世界。在日本的小餐館見到這很幅頭像，我問服務生，知道他是誰嗎？搖搖頭。即便不知道他傳奇的人生，這張攝影界的經典照片，英俊的麵頰憂鬱的眼神就足以迷倒一大批青少年。

卡斯特羅沒有把自己稱作偉大領袖，沒有為自己樹碑立傳，是不是由此斷定他沒有搞個人迷信？我對古巴的了解太少無法下結論，但新生的政權需要精神支柱，人民需要信仰，於是三位英年早逝的革命者被推上了神壇。

三位當中的格瓦拉最富盛名至今還是古巴人民生活中的一部分，無論走到哪都會和他的肖像不期而遇。有人把他和卡斯特羅的友誼比作馬克斯恩克斯之後最偉大的戰友情。我卻不以為然，革命成功之後，格瓦拉與卡斯特羅有了政見分歧，格瓦拉辭了高官去非洲打遊擊因為他們革命的終極目標不同，卡斯特羅打江山做江山，格瓦拉在戰爭中的激情繼續燃燒，他在留給卡斯特羅的信中誓言，不解放全人類不回古巴。卡斯特羅向古巴人民公布了這封信，可以理解老卡要向全國人民有個交代，可同時也就斷了格瓦拉的後路。

格瓦拉為自己堅定的信仰浪漫的情懷付出了寶貴的生命，於是他的光輝形象永留人間。如果他繼續留在古巴從政為官，後果如何？革命之後的清洗在格瓦拉掌管監獄時已經開始，不到一年時間就有219婦女經審判處死，還有還有未經審判被處死的婦女。當一種信仰走向極端，蔑視生命的可貴（包括他自己的命），會泯滅人性中的善良。

卡斯特羅是個聰明又足夠自信的統治者，他造的神對他的權力沒有任何威脅，還可借助這些神聖來凝聚他的國民維護新生政權。

社會主義是20世紀初的新生事物，二戰後發展壯大形成社會主義陣營。馬恩老祖宗提供了理論基礎，卻沒有設計如何交接權力，社會主義體製的第一代領袖都是終身製，卡斯特羅老年退位傳給了他的兄弟勞爾，除了血緣關係勞爾還是和他一起鬧革命的戰友。隨著勞爾的退休，卡斯特羅家族在古巴長達60多年的統治正式結束。

古巴人民對卡斯特羅如何評價，問我的導遊，他聳聳肩，表示？肯定不是熱愛，但也不是痛恨。

導遊年紀50歲左右，西非後裔。

我們的導遊，16歲到莫斯科讀了五年大學，拿了工程學位。做工程師的薪水太低，近兩年改行做了導遊。他不屬於建功立業的老革命，也不再年輕沒有憤世嫉俗的激情和衝動。

教我們做國民酒Mojito的調酒師

26歲，為了擺脫共產黨員的爸爸，隻身來到哈瓦那。雖然和老爸三觀不同，但是崇拜卡斯特羅和格瓦拉的老爸，用卡斯特羅的中間名Alejandro，格瓦拉的小名Ernesto 為兒子命名，是他無法抹掉的革命痕跡。

我們中午去酒吧，客人不多，調酒師過來和我們聊天。

正逢古巴市政選舉日，我們就聊起了選舉。他說，It is a joke。他痛恨所有的老革命家。

我看到的選舉是市區選舉，每個選區有兩個候選人，有的選舉站不讓拍照，有的則歡迎我們進去而且隨便拍。可見官方對這一新生事物還沒來得及做統一規定。

其實1902年美西戰爭結束，美軍短暫占領古巴撤出後，古巴獨立就開始了議會選舉製。但選舉失敗的一方總是不服，進山打遊擊。選舉獲勝方就去美國搬救兵鎮壓反對派，反反複複政局動蕩不安。卡斯特羅因此意識到無法通過選舉取得政權，拉起隊伍打遊擊。古巴革命後徹底廢棄了議會選舉製。

勞爾卡斯特羅任期就在開始推動廢除領導幹部終身製，2019年古巴憲法規定國家主席任期1屆5年，最多任2屆，目前的國家主席在第一屆任期，沒聽說要改憲法。

卡斯特羅長達半個多世紀的統治給古巴人民帶來的是什麽？我的第一感受是安定平和的社會環境。老城破舊卻沒有恐懼，讓我迷惑的是既然沒有安全問題為什麽家家戶戶都有大鐵門。

導遊說因為革命前的社會暴力犯罪很多。的確如此，從西班牙殖民開始，戰爭不斷社會一直處於動蕩之中，古巴革命結束了社會動蕩沒有戰爭是百姓的福祉。

卡斯特羅曾是職業律師，為反獨裁而鬧革命，革命成功後獨攬大權半個世紀，他記得自己的初衷嗎？雖然古巴沒有形式上的個人崇拜，但無疑他是古巴革命的第一偶像，至少在老一輩古巴人中他是被崇拜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