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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6/30
星期四晚上,帶女兒去探望老師;上次去是三星期前。
去前跟老師夫人打了個電話,告訴我情況不是太好,聲音沙啞。
上次去時,老師剛從醫院回家,一掃在醫院時的垂危之色,神清氣爽;讓我極大地懷疑醫生所說的最多兩個月的說法。那天,他第一次坐起來有力氣看我在希臘時的照片,聽我在希臘認識的Musician的歌劇;我們還討論了他基本完工的宗教藝術第三冊,以及正在醞釀的另一本關於電影書籍的資料準備情況。
他告訴我,他每天祈禱,隻希望能多活一年:對將出版的書做最後的編輯,和完成他的最大心願:出一本關於電影的書。
那天走出他的家門,我和女兒都興高采烈;以為老師又象五年前一樣,堅強地挺過來了。
這次去,心情很好,特地從韓國店買了八個大桃子,讓他嚐嚐鮮。
因為車子改線,到老師家時,已經晚了;當走進屋子看到老師時,立刻傻了。
老師的右邊臉已腫,腫瘤積水將他的臉推到一邊。
他口齒已不清楚,但仍象以往一樣,歡迎我的到來。
他問我最近怎麽樣。
迅速pick up起他的問題,立刻回答。
隨即,他要求夫人幫他坐到扶椅上,他希望能跟我麵對麵交流;因為這是他的一貫風格。
沒有兩句話,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耷拉下,似乎失去意識;沒一會兒,他努力地睜開眼,抱歉地告訴我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睡著了。再說兩句,他的眼睛又閉上了。
我的心整個碎了。
安慰著他,把他扶到床上;讓他躺下。
一會兒,他的呼吸變得沉重和不均勻:一次呼吸之後,不知下一次是何時;我相當緊張和心慌,看著他的家人尋求幫助,我的女兒也手足無措。
老師的兒子告訴我:最近他要求止痛藥的次數多了,而止痛藥讓他意識模糊;常常講著講著就失去意識,好在還能接上剛才的話題。有一個晚上,已危險過一次。這一切也就發生在上星期五他的小兒子回到美國後。癌症的發展速度相當迅猛。
聽後,心再次碎了。
說好的書的編輯一事呢,說好的電影一書呢?
當老師的眼再次睜開時,他告訴我他的焦慮;老師的夫人也開始哭泣。
可能他不希望我看到他的窘境吧,他說他要睡了;希望我下個星期還能去看他。
老師從沒有要求過我什麽時候去看他。
握著他的手,跟他說再見;告訴他下個星期就來。
走出他的家門,天空還跟上次一樣陽光燦爛,我的心卻烏雲密布,女兒也愁眉深鎖。上次的拍手歡呼似乎成為魔幻現實。
隻記得以前跟老師探討過的Ingmar Bergman的The Seventh Seal結尾Servant girl所說的最後一句話:It's all finished.
Yes. It's all fini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