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我分配到鐵路基層單位,那幾年分到基層的大學生好象格外多些,其中的玖似一朵嬌豔的花十分引人注目,她身材高桃相貌甜美,和當時熱播劇《渴望》中劉惠芳的扮演者凱麗頗為相象,連神態和聲音都相近。玖活潑開朗愛說愛笑,很快就成了單位的文藝骨幹,當然也成了眾多未婚男士心中的女神,人前人後不乏護花使者。她並不屬意任何人但多少有點享受被寵著的感覺,這就讓其他女孩對她有些敬而遠之。我有次背寫詩詞消遣時間,被她視為同類,一來二去便成了朋友。
走得近了,我發現玖不淺薄不虛榮,她心地單純善良;為人謙和善解人意,既便是有些醋意的譏諷,她也一笑了之;有時甚至多愁善感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當我告訴她自己的婚訊時,她很吃驚地樣子:為什麽?為什麽?我說我是俗人當然要從俗嘛,再說兩人一起麵對世界可以壯膽嘛。她說:為什麽一定要兩個人?一個人也可以體會人生、感受自然、和世界萬物生靈交流。我笑她是誤入塵世的仙子:“莫非你聽得到花開花謝蝴蝶振翅?" 她有些委屈地嚅喏道:“可我就是聽得到的啊。"
後來省裏成立了文藝廣播電台,麵向社會公開擴聘,在眾多報名者中玖脫穎而出成了最終勝出的十名主持人之一,她是其中唯一的理科生。由於玖文釆出眾聲音親切頗有知音姐姐的味道,她被安排到一檔午夜節目,好長時間她都是半夜一點才下班。適時一個同在廣電廳的男孩喜歡她,每晚半夜等她下班再送她回家。男孩家世清白人也聰明陽光。我勸她:合適就從了吧。
開始玖並不為所動,總說缺一點感覺。後來由於長期晚班身體出了些狀況,而男孩更加體貼入微,終於感動美女點了頭,高高興興地嫁了並在城南好地段的高層安了家。我當時想:童話結局—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下去了。
後來她有了寶寶,我去看她,順便和她道別。她顯得很高興的樣子,撫著兒子的小手說:咱們也有國外的親戚囉,咱們長大去外國找阿姨去哦。
等我再回國時已是三年之後,打她手機家裏電話父母家電話都無人接聽。再後來從以前同事那聽到她出事的消息,說是抑鬱症跳樓了。我當時驚到說不出話,最初的反應和其他人一樣就是不理解:為什麽?你到底是因為什麽?玖是大家眼裏的幸運兒:長得好幹得好嫁得好,實在讓人想不出她的生活裏還有什麽樣的不如意, 讓她這樣決絕地拋下父母幼子丈夫從十多層的自家陽台縱身躍下……之後的時間每每想起玖就覺得沒法言說的難過,有些抱愧:為什麽自己豪無察覺?我們最後在一起吃火鍋時有說有笑吃得肚脹,玖還又塞下二片西瓜笑言:西瓜和火鍋是絕配哦。
也曾有過一段情緒異常低落幾近崩潰的時期,理觧那種身處黑暗的枯井四麵是牆完全沒有出路的絕望,也知道抑鬱症患者身不由已無法自拔的困境。抑鬱症和處境無關,既便是一些貌似快樂的開心果也可能深受憂鬱的困繞。對周圍的人,我們看得到他們表麵的成功和光鮮看不到人家背後的堅持和付出;看得到他們人前的笑臉看不到他們人後的表情…… 我自知沒有力量但欠玖一個伸手的姿勢……
其實我還想說的一層意思是:對生活中的每一個笑臉,無論來自朋友還是陌生人,請回報以善意;因為我們不知道笑容的背後,是不是也有諸多無奈、傷感、或是艱辛…
不知道是什麽讓他如此決絕,惟願他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