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小鎮總是很安靜。靜得仿佛能聽見窗前玫瑰花開的聲音
房東太太有時去走親戚,她會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那天是我第一次認識薩彬,她堂姐的女兒。
看見薩彬的時候,她正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
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的花園。她對客人的到來似乎也毫無興趣。
大家寒暄幾句後,薩彬的媽媽過去把薩彬的椅子轉過來,
說見見中國來的朋友。
薩彬坐在一個輪椅上。她眼神冷漠,嘴裏一直留著口水,她看見我,
嘴裏非常掙紮且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她媽媽居然聽得懂,
告訴我們:薩彬說她喜歡吃中國菜。
在房東太太和她媽媽說話的時候,我環顧四周,
想找一張薩彬以前的照片,
滿滿一麵牆的照片卻居然沒有一張和她相似的。薩彬看出我的心思,
給她媽媽說了什麽,她媽媽出去拿了一張照片進來遞給我。
說這是薩彬18歲時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牽著一匹馬,站在陽關下,淺淺地笑著,
金色的卷發隨風飄起。
我知道是薩彬以前的照片,我不敢看薩彬,拿著照片不知道說什麽。
眼前這個由於長期服用激素,身材臃腫,牙齒脫落,流著口水,
隻有一個指頭能動的女孩和照片上的那個青春逼人,
健美苗條的選美冠軍毫無相似之處。
這一切都源於一場車禍。
薩彬18歲參加省級選美比賽,一舉獲得了冠軍。
夏天過後她就要進入大學。薩彬在學校是公認的品學皆優,
容貌出眾的女孩。還有一個交往幾年的男友。
對於一個18歲的女孩,人生還有什麽比這更完美的嗎?
拿到冠軍的那天晚上,男孩開車帶她去和朋友慶祝。
半夜回家的時候,男孩超速駕駛在黑漆漆的鄉村小路,
在一個拐彎處,撞上一棵大樹。
男孩隻受了輕傷,薩彬座位前方撞上那棵樹。
隨後趕到的消防隊把車鋸成幾塊,才把她拉出來。她已經嚴重受傷。
幾乎已經是植物人。隨後的兩年,醫院給她做了4,5個手術,
總算回複到現在的狀態:下半身癱瘓,一個指頭能動;
要重新學習說話。她周一到周五便住在殘疾康複學校,
接受康複訓練。
雖然死亡擦身而過,身體一點點進步,薩彬並沒有感覺快樂。
那個男孩探望過幾次後,再也沒有了音訊。
她的閨蜜怕勾起她的傷心往事,也漸漸不再來訪。
薩彬幾次希望父母為她安排安樂死,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同意。
她變得越來越絕望。性格也越來越孤僻怪異。
直到馬修住進學校。
馬修和薩彬同齡,也是車禍受害者。下半身已經癱瘓。
但他是個非常開朗的年輕人。
老師每周安排這些孩子一起交流康複心得,傾吐心聲,互相鼓勵。
馬修總是第一個積極發言,還不時自嘲一把,常常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每個人都很喜歡他,隻要他在,就是笑聲一片。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相愛了。
薩彬周末回家的時候,她媽媽可以看出她心情愉快,
也開始打扮自己,在家拚命地進行康複訓練,盼著周末快點過去,
每次還要給馬修準備一份小禮物。
老師跟她媽馬說愛情的力量有時勝過醫生和藥物。
。
第二次去看望薩彬是因為房東太太聽說薩彬想和馬修結婚。
來到薩彬家,沒有見到薩彬,她去馬修家過周末了。
薩彬的媽媽對薩彬重新找回對生活的熱情深感欣慰,
但是現在他們和馬修家將麵臨新的問題:如果他們結婚,
兩人就不能再住康複學校了。而是家裏,以前是照顧一個人,
將來就是照顧兩個人,還有其他可能要麵臨的難題。
我看到牆上掛了一些新的照片,
薩彬和馬修和家人在海邊度假的合影。雖然嘴角還流著口水,
薩彬的笑容就像頭頂燦爛的夏日陽光。旁邊的鏡框裏有一行漂亮的印刷字,
是薩彬在學校的作業,上寫:
“時光請勿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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