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個人的故事之七：地下黨員莫裏斯

星期六一大早七點，門鈴就響了。我披上衣服，跑下樓。

打開門，莫裏斯麵無表情站在門外：還有牛奶嗎？ 我笑著說：還沒有喝完哪！你看見空瓶子在外麵，就是喝完了。

他說了聲再見轉身就走了。

房東太太在樓梯口嘟囔著：是莫裏斯吧？我都跟他說過100 遍啦，空瓶子不在外麵，就是還沒有喝完，他真是老糊塗啦。

莫裏斯是鎮上送牛奶的老頭，快80了吧。還在經營著他的農場。農場已經接手兩代人，但是這幾年受到越來越多超市的影響，人們的生活方式也在改變，牛奶不再是必須品了，他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莫裏斯的兒子希望和美國人合作買機器做酸奶，但莫裏斯堅決不同意。

鎮上超市已經賣給了美國人，酒吧也賣了，現在殯儀館正在談價格，下一個就輪到他的牛奶廠了吧。莫裏斯想隻要人們多喝牛奶，牛奶廠就能維持下去。

吃早餐的時候，房東太太已經忘了莫裏斯帶來的不快，喝了一口咖啡，自言自語道：莫裏斯看來真是老啦！當年腳下抹油溜得賊快的樣子仿佛就在昨天一樣啊！

二戰爆發，德軍艱難攻下這個小國防線後，全麵進駐各個村鎮。在小鎮上，德國人第一個逮捕並殺害了發表反德言論的神父。

莫裏斯和幾個年輕人晚上常聚在一起收聽敵台廣播— BBC, 偷偷印刷張貼反動標語，散發傳單。幾個人裏，莫裏斯是最機靈，跑得最快的一個，碰到德軍搜查，總是很快翻牆逃得無影無蹤。有一次，他被德軍追趕，跑進了鎮上德國人在喝酒的酒吧，英雄女招待—瑪麗安的姨媽，把他藏了起來，並在德國人的眼皮子下送出了後門。所以，鎮上的人送他一個綽號：油腳莫裏斯。一起做地下工作的小夥伴們都被抓走，隻剩莫裏斯，他照樣想方設法跟德國人鬥智鬥勇。

二戰結束後，生活恢複了原樣。莫裏斯繼承了父親的農場，每天在附近村鎮送牛奶，一送就是50多年。你總能在街上碰到莫裏斯，他正和幾個老人聊天，聽見他說：德國人才趕走不久，美國人休想來占地盤。

但是莫裏斯真的老了。

下一個星期六早上七點，門鈴就響了。我披上衣服，下樓開門。

[德州漁夫_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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