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在南部非洲做過一段時間的小批發生意。
那時候,每周需要開著貨車到南非商業首府約翰內斯堡進貨,然後回到我所在的小國家,將車上的貨物批發給當地的零售店,以及附近國家,比如津巴布韋和讚比亞的小老板們。
兩個國家的邊關相距350公裏,路況還好,開車單程4個小時。
路上經過加油站,我時常停下來,小憩片刻,逛逛非洲加油站必然附帶的各種小吃店,買點兒生肉幹和烤雞腿等當地小鎮黑人特有的吃食,留著車上邊開邊嚼,聊以解悶。
我離開那裏來到加拿大已經十幾年,聽在那裏繼續做生意的熟人說,那條路已經非常不安全了,經常有劫匪持槍攔路搶劫。熟人說,他們每次進貨後返程前,都基本不太吃喝,以免需要去廁所。這且不算,他們還要穿尿不濕,以防萬一。
反正,這個車隻要開起來,就一路馳騁,直達邊關方休。
這到讓我想起來當年發生在這條路上的一件事。那天,車開到半途,我照例停車去到路邊小食店買吃的。買好吃食,到加油站的洗手間方便,然後就上車了。
剛開出去幾百米,就覺著車有點兒傾斜,繼續開,越來越斜,當時就感覺一定是輪胎撒氣了。
眼看著車開不動了,將車停在路邊,下車一看,果然後邊的一個輪子完全癟了。
非洲的烈日,照著白花花的大路,晃得眼睛疼。附近幾乎看不到有人煙了。是堅持開回到剛才的那個加油站,找人幫忙補胎,還是就地取出備用輪胎自己換?
猶疑間,後邊有一輛小車停下來,車上下來三個黑人,都是男的。我心中大喜,邊朝他們揮舞著雙手,邊大聲用當地的茨瓦納語問好。
事後回憶,其實這三個人在加油站時就已經盯上我,一定是趁著我在小賣部裏買東西時紮了我的車輪胎,然後一路尾隨,目的自然是搶錢,或者車上滿載的貨。
也是不專業的毛賊,從約堡返程,一定是貨進好了,哪裏還有錢。那麽一部小車,還坐著三個人,能搶多少貨呢。
這三個人看我那麽見到救星一樣的歡喜,似乎忘了自己的初衷,聽我敘述發現輪胎泄氣的過程,互相對視了幾下,七手八腳的幫我將備用胎換上了。
輪胎換好後,我走到駕駛座,拿出包,給了他們三人相當於一個月的店鋪幫工薪水,其實也是不多啊,但當時也實在沒有那麽多現金了。
在我低頭從包裏拿錢的霎那,無意瞥見,三人中靠近我的一個,手伸進褲袋,按著手槍外形的東西,同時向另外兩人比手勢,似乎讓他倆到我的貨車後邊去。
電光石火間,我意識到,遇到搶匪了。
我抬頭把錢交到那個似乎是“大哥”的黑人手裏,同時打破那恐怖的片刻沉寂,誠懇的朝著這三個麵相還算厚道的黑人說:“ Brother,我進的這車貨,全是毛毯,你們知道我那裏最近突然降溫,很多老弱和孩子,都等著這些毯子呢。為了多拿些,我在駕駛座裏也硬塞進了4床毛毯。今天沒有你們這些兄弟幫我,我會非常為難。我這麽好運氣遇見你們這些好人。這樣,我就不開貨車的鎖,前邊的4床毯子,你們拿去,作為我的更深答謝。現在,讓我開車,快些回去吧。”
當時南非沒有手機,通訊非常落後。我回去後,才知道,在我之前的一個華人,在進貨途中遭遇爆胎,並且被尾隨而至的三個黑人將貨物搶走了一半。
說了這些,有點兒跑題的感覺。其實,今天這篇文,有感而發。前幾天幫客戶出租房子,一對信用分數異乎尋常高,工作及其好的潛在租客,我對他們進行了必要的查驗,本來順風順水的事兒,我的房東客戶,好人一枚,卻習慣性的將所有申請人都想象成惡租客,依然一再固執己見的要求各種證明和附加條件,硬是把這對夫妻心底的惡帶了出來,租賃合同無法成交,讓我痛心。
人很複雜,善良和惡毒並存。你發自心底的將對方當作好人,對方就像一麵鏡子,折射給你的,就是他在你心裏的善良;反之亦然。
本來是想著通過我在非洲親身經曆的事情,來感慨租客和房東的相互尊重,信任,該有多麽重要,結果寫成了這樣,勉強扣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