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秋光裏做油漆爭分奪秒,天亮前破酣夢喪魄驚魂
話說茂嫂忍著大拇指被壓傷的劇痛,把車慢慢開回了家,找到了止痛片,吞服了兩粒。時間也到了上班時間,就上班去了。因手指無創口,所以也沒有包紮,隻是為緩解疼痛,將左手舉得老高。這當然引起了同事的注意,紛紛詢問是怎麽回事。同事看著茂嫂發紫的手指,敦促茂嫂務必去急救中心。但倔強的茂嫂堅持不去,說:“急救中心管什麽用啊?他們隻會保證你當場不倒在那兒而已耶。”有好心的同事找來了消炎的外用藥,還有同事主動找來了冰塊幫茂嫂冷敷。在止痛片的無私幫助下,茂嫂用一隻手堅持著在實驗室幹活,堅持著安排好自己的日常起居,堅持著為出租房清理垃圾和擦洗灶台,堅持著到院子裏去收獲已經遭到晚秋霜風摧殘的蔬果。茂嫂與傷殘作鬥爭的鮮為人知的事跡體現了50後那一代人的精神風貌,是鑲嵌在腦海裏無數英雄形象激勵的結果。在成功地獨自登上回國的飛機的時候,那手指的傷勢已初步被茂嫂的革命精神擊垮,主動將疼痛的烈度從8降到了3。
花開兩朵,單表一枝。話說老茂回到闊別三年的老家,便馬不停蹄地投入了聚會前的準備工作中去了。八個兄弟姐妹,留在縣城的也就隻有三家,而在外地定居的大多在縣城還留有房產,所以隻需要安排20~30人在旅店住宿。外地客人中的貴客是住在外省的80多歲的舅舅一家,需要格外的細心安排。其他大都是小字輩,有一張床休息就成。聚會選在附近的一家農家餐館,準備了8張大圓桌。
茂嫂到的那天,老茂因要招待多年未見的舅舅舅母表弟表妹們,沒去火車站接茂嫂,而是交代了一個小字輩去。那小字輩說隔了多年沒見舅媽,老茂說:“我這裏有她的照片,我發給你。”完了又說:“你隻要看見一個左手放不下來的旅客便是她無疑。她本來想學著周總理的樣子橫著右手能增添幾分瀟灑和幾分風度,但不小心卻學成了左手。”茂嫂舉著發紫的左手,成為這次家庭聚會裏一道靚麗的風景,也增添了茂嫂與家人交流的談資,並贏得了數百人次的同情。
聚會第二天,老茂就把茂嫂送回她的娘家,讓她在娘家好好養傷。老嶽母看見女兒手指受傷,心疼地說:“你們就不要再經營那出租房了,又不是沒有工作。”茂嫂說:“要受傷還得受傷,與出租房沒啥關係的啦。”嶽母說:“怎麽能說沒關係呢?要是不出租那房子,你們夫妻倆就可以一起出發,也許就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嶽母的話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要不是經營那出租房,老茂出發的日子也可能要推遲好幾天。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有許多的偶然因素,在不同的時間點上發生完全相同的事情,這樣的概率應該是數學上的無窮小。
老茂在嶽母家隻住了一個晚上,便啟程回美。到達居住城市的時間是晚間10點。茂嫂在離開時特意在出租房的後院留了輛車,以方便老茂晚上回來時讓出租少開一段4個邁的路,並且能使房子無人管理的局麵縮短一個晚上。真個是
手受傷撥算盤卻珠珠順溜,腳有勁踏實地而事事周全。
老茂坐出租車到達了出租房已經接近午夜。房子裏安安靜靜,學生都在各自的房間裏,讀書上網各行其樂。除了廚房裏比較亂以外,一切都十分正常。老茂沒急著離開,把廚房裏堆積如山的垃圾清理幹淨,把灶台水池簡單地擦洗了一遍,才回了家。
茂嫂要在娘家繼續呆3個星期才會回來,這給老茂提供了努力幹活的大好機會。平時老茂幹活,茂嫂總是會在安全方麵加以幹涉,尤其是要爬梯子的活,非得有她扶住梯子的時候才讓老茂幹。所以像掏屋簷排水溝,砍樹枝這樣屬於有安全漏洞的事情,都不會讓老茂單獨做。這次可好,茂嫂不在,老茂可以放手把推遲了幾年而沒有實施的漆外牆的事情做完,或者至少可以把低矮處漆完,留下那些24尺的梯子都夠不著的地方請個合同工來做。
老茂因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需要打理,空閑時間比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要多得多,因而油漆外牆的工程進展順利。上班前下班後,一有時間就刷上一陣,雖然有專門用於油漆的衣著保護,但仍然有時候是臉上手上都帶著油漆的痕跡去上班的。就這樣趕緊趕慢,平時的零散時間加上周末的整塊時間,到茂嫂回來前的那個星期五,整個房子的三麵外牆都漆完了,隻剩後院那一麵的外牆,再幹一個周末,必將勝利完工。
雖然才從家鄉回來不久,星期五晚上,照例要與老母親視頻半小時。半小時要有許多話要說,當隻想到要說天氣時,那趣味性就必然會大打折扣。所以老茂總是要創造一些話題讓老母親的大腦維持高度運轉。這不,小時候的事情就要一件件一樁樁摳出來說,直說得老母親的口裏需要補充水分了,才停下來說今天暫且休口,下周再做回憶。完了,微信又轉到嶽母家。茂嫂說:手指已大有好轉,已經有幾天不覺得疼痛了。這幾天忙著收拾行李,沒什麽東西好買,買些枸紀子,黨參,紅棗,蓮子之類,以便增加早餐稀飯裏的品種。
老茂是作息時間的嚴格遵守者,這是在農村插隊時養成的好習慣。在農村當知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個40餘戶的小村莊,晚上沒幾家亮著燈。人民公社的社員們習慣在黑暗中抽著煙草,聊著天,在討論完田裏的勞作後,便開始取笑一切認為可以取笑的人和事,包括城裏人的摳門,山裏人的不諳世事,鄰近村裏的老牛受到的虐待,以及集市裏小販的吆喝聲奇奇怪怪等等,然後就各自回去睡覺,到睡覺時也就不到九點鍾。老茂在鄉下待滿十年才上的大學,將早睡早起的習慣貫穿了整個的一生。除了高考之前的個把月開過夜車,人生所有的階段都是按部就班,晚十點準時就寢。
第二天是星期六,天氣預報這個周末無雨,白天溫度60幾,正好把油漆做完,迎接下周茂嫂的到來。內心充實,入睡就更順利,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裏好像又回到了老家,在母親的壽宴上與一個小字輩的陝西籍的配偶聊天,聽著她的陝西口音,正要問他延安窯洞裏冬天怎麽通風的問題的時候,隻聽見桌子上有誰的手機響了。夢中的老茂問誰的手機在響,沒人回答,手機還在不停地響著。現實中的老茂覺得不對,是床邊的手機響了。感覺天還沒亮呢,是茂嫂來的電話?有什麽急事?抓起了就哈羅了一聲。對方是一陝西口音:“不得了,不得了呀。著火了,房子著火了。”老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你是誰?”對方說:“我是官小蘭呀,房子著火了。快來呀。”老茂隻聽明白了對方是那個小官,才住進來兩個月左右的陝西籍進修女老師小官,由於一秒鍾前還沉醉在夢鄉裏,所以沒聽明白小官老師後麵說什麽,就問:“啊,是小官啊,這麽早有什麽事嗎?”電話那邊的小官在先前房子著火的句子後麵連加上了若幹個驚歎號,這下子才把老茂的夢給徹底驚醒了。真個是
電話鈴聲急誤為夢中事,學生口音重恰似天外雷。
欲知老茂如何麵對出租房著火的突發性事件,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