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此文之前,有必要對自己的英文水平進行自行評價。本人理科出身,20年前曾有40萬字的譯著(英譯漢,科學出版社)出版,來美也已經十餘年。最近出於愛好,還嚐試了對60首古詩和7個元雜劇劇目的翻譯,並用1000餘英文詩行編寫了中國的民間故事(均以電子書的形式放在了Amazon Kindle的書架上)。盡管如此,本人若不查字典,如今仍不能順利閱讀美國5-6年級學生的讀物。這就是說,本人的英文水平大概隻相當於美國小學生高年級的水平。
可是美國漢學家們的中文水平能有多高呢?是的,漢學家們都各有千秋,不能一概而論。即使是對某一個漢學家,不同的人也可能有不同的見解,因為事實上也沒有什麽評判標準。然而,總還是可以找到一些依據來評判他們的水平。這裏,我向網友們展示我在研讀美國著名漢學家Stephen H. West(即奚如穀)和Wilt L. Idema(即伊維德)合作的《竇娥冤》英譯本中所發現的問題。大家來評評他們的中文水平究竟在哪個級別。
下麵羅列出本人所發現的一些簡單的問題。複雜的問題會引起一些學術爭論,就不在這裏列出來了。
例一
原文:“莫不是八字兒該載著一世憂。”
譯文:Did my eight signs not say I should endure a whole life of worry?
分析:這裏的“not”將意思譯反了,應該去掉。如果將“not”換成“really”還更好。中文“莫不是”並沒有否定的意思,但W&I二位學者並不理解。
例二
原文:“我將這婆侍養。我將這服孝守。”
譯文:I will wait in service upon Madam, and keep filial chastity in my mourning.
分析:原文中沒有“等待”的意思。W&I譯文中的“wait”疑為將“侍”誤認做“待”。特別地,原文並不是將來時,這裏的“將”是“把”的意思。而W&I看到“將”就認為是“將來”,是錯譯。
例三
原文:“孩兒也。事到如今。你也招了女婿吧。”
譯文:Oh, Child, you have summoned a husband too today.
分析:這是蔡婆婆勸竇娥把張驢兒也招來做夫婿時說的話,是典型的祈使句式。而W&I二位先生卻將其翻譯成了陳述句式。重譯成漢語便變成了“孩兒,你今天也已經招了個丈夫。”與原文相去甚遠。
例四
原文:“我討服毒藥與他吃了。”
譯文:I am going to get some poisonous herbs to feed her.
分析: “poisonous herbs” 如何放到羊肚湯中去啊?“herbs”應該改為“powder”才對。看來W&I對咱中華醫藥不甚了解。
例五
原文:“看你那天長地久。”
譯文:Look at what–heaven goes on and on, and earth endures–
分析:原文是竇娥以一種諷刺的口吻來表達對婆婆招新夫婿這件事的厭惡,應該理解為“你看你們那天長地久的勁兒!”W&I這樣的直譯沒有將原文的諷刺口吻表達出來。換句話說,他們並不理解這是一句諷刺語。
例六
原文:“他則待一生鴛帳眠。那裏肯半夜空房睡。”
譯文:All they want is to …. They are clearly not willing ….
分析:這是竇娥罵蔡婆婆的兩句唱詞,怨她不該把張驢兒的老爹招來做夫婿。而W&I二位先生卻犯了指代錯誤。這樣的譯文隻會使讀者陷入困惑。
例七
原文:“勸普天下前婚後嫁婆娘每。”
譯文:I universally urge all women, who married once or a second time.
分析:這是竇娥埋怨蔡婆婆的一句唱詞。竇娥認為正是蔡婆婆想要招夫婿入門才使平靜的家不得安寧。原文中的“前婚後嫁”明顯地是指“重新結婚”,而W&I二位先生的“married once”屬於錯譯。他們對“普天下”的理解明顯地不正確。
例八
原文:“我將天地合埋怨。”
譯文:Heaven and earth are where I should bury my enmity.
分析:埋怨天和地,意思是有冤無處伸,並不是“埋葬敵意”的意思。W&I二位學者顯然是望文生義,將埋怨的“埋”理解成埋葬的“埋”,將埋怨的“怨”理解成怨氣的“怨”。
例九
原文:“要丈二白練掛在旗槍上。”
譯文:I want two twelve-foot white banners hung aloft on the flag standards。
分析:W&I二位著名的漢學家竟然能將1條綢布譯為2條綢布,實在是低級錯誤。
例十
原文:“相守三朝五日。常好一家一計。”
譯文:You were together for a few mornings, a few days, as a single family sharing a single life.
分析:W&I將“朝”譯為Morning,是不知道“朝”還有“日子”,“天”的意思。
例十一
原文:“張千孩兒。虧你也睡的著。”
譯文:Zhang Qian, my son, lucky you are to be asleep.
分析:“虧”有諷刺的意思,並不隻有“幸而”一種解釋。此外,原文的“張千睡覺”是過去時,完成時或進行時,而譯文卻用了將來時。可見W&I二位先生並沒有正確地理解原文。
需要指出的是,在W&I二位學者發表他們的《竇娥冤》英譯本之前,已經有4種《竇娥冤》英譯本問世,而那些英譯本中都沒有犯上述的錯誤。可見堂堂的哈佛大學教授治學也非常的不嚴謹,令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