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大家捏個影（2）--直銷的姑娘

上一次的文章受到幾個人的善評，我覺得挺好的。我寫的東西，以前總是引起一堆人的反感和一小堆人的同意。我挺喜歡那樣。現在是隻引起很少人的注意，更少人的欣賞，我也很喜歡這樣。

 

這篇和上一次的捏影活動是發生在同一天的。之所以要強調同一天，是想說，我的感受還是同一天的。而我能有感受去寫字的時候是不多的。出現想寫字的感受時候我都很內疚，覺得自己出現這樣的情緒是對自己工作不力的懲罰。有人可能覺得怪異，但對我來講非常自然，一向如此。所以當我不寫字的時候，是我工作有效有序的時候。我也希望這樣的時間多點。

 

我坐在星巴克裏麵工作。憑良心講，中國的公共場所上網環境可比矽穀差太多了。我說的還不是google和gmail，我指的是網速和穩定性。在矬子裏麵，星巴克高大偉岸。

 

我常去的這家有一溜4個桌子是正常寫字高度，且都是可以插電的。剩下的是沙發，不合適做事。我過去的時候，四張桌都有人用。我於是和其中一個桌上沒有在用電腦的姑娘說，我能用這張桌子的另一邊嗎？她說好，我就坐了下來。打開電腦連上電，我同時把手機放在電腦旁充電。

 

我身邊那個桌子的人走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可以移過去，又一個顧客進來了。這是個中等個微胖的姑娘。她的臉是圓圓的，但是還蠻好看的。她的衣服是看上去比較廉價的粉色的薄紗做的，上麵是一朵朵紗擰出來的花，很像洋娃娃的花裙子的料。小時候如果能獲得一個穿著這樣衣服的洋娃娃，我會很開心的。她的胸很大，如果腰能瘦一點，就很像芭比娃娃了。她走過我身邊坐進去的時候，屁股不小心把我的充電器連同手機都拽到地上去了，聲音之大，左右的桌子都抬頭看了一眼，我一邊去撿，一邊等著她說抱歉的話。

 

但是沒有。她一句也沒有說。她看著我，她的眼神是知道這件事的。我驚愕地看著她，她坦然地看著我。

這樣的視而不見不道歉的坦然，一般出現在她媽媽那一輩人裏。有時候我不知道老人是不知道（因為感覺能力差了），還是不懂怎樣道歉（因為小時候沒學過），我都原諒她們了。這麽年輕的姑娘，我不太理解。

她坐下來，取出一本“銷售的秘訣”書開始閱讀。她沒有去買飲料，但在星巴克這麽做並沒有什麽特別。

過了一會兒，來了個瘦小的戴著眼鏡的男子。我沒有注意他們是怎樣開始的，是過了一陣子才被他們的對話吸引的。姑娘開口以後有比較強烈的口臭，這個讓我有些不爽。但口臭這個東西也是沒有辦法，很多人自己並不知道，而旁人也很少會告訴他們。我曾經想是否應該做個app專門匿名告訴對方“你口臭”，“你鼻毛長出鼻子了”，“不要用牙簽摳耳朵”，“吃飯不要吧唧嘴”，等等等等。但沒有動手。後來出現了秘密等一係列app，但貌似還是沒有人告訴別人鼻毛和牙簽摳耳朵的事情，可能是我太作了，這也許對很多人來講不是很重要的事。


我聽到了這麽些對話：


姑娘問：你是哪裏人？男的說：你呢？姑娘說：我是四川人。男的說：我是湖南人。姑娘：啊，那我們吃的東西口味很接近。

。。。

姑娘：你從事這個工作多久了？

男的：一年了。

姑娘：那你很不容易啊，家長一般都不能理解的。

（姑娘一直是很權威的口氣在說話，所以我以為是個崗位麵試。因為我已經在這家星巴克聽到好幾場工作崗位的麵試了。

但後來聽下去，又好像不太像，因為這個姑娘似乎一直在用權威的口氣巴結對方。這是啥情況？）

。。。

男的：你做這行多久了?

姑娘：做多久和成就沒有關係。

男的：有關係的。

姑娘：沒有關係。

（唔？有衝突了？）

。。。

姑娘：你告訴我什麽叫直銷？

男的：xxxxxxx。

姑娘：這叫直銷麽？（嗤笑）什麽叫直銷？你以為是格力空調，2000塊買進，20000賣出？這不是直銷，你不如去做淘寶。

（然後她又舉例又舉理論解釋了半天，我也沒有聽懂。作為有商業基礎知識的，並在當時豎起了耳朵聽她談論的我，完全不知道她的每句話之間邏輯關係是什麽，也無法在此複述。

不過現在我搞明白了他們倆都是做傳銷或者直銷的。貌似姑娘想把小夥拉到自己團隊裏來。或者是，希望能合夥幹。）

男的：那你是全冠團隊，超冠團隊？

姑娘：這個不重要。

男的：這個很重要。

姑娘：這個跟我要說的半毛錢關係沒有。

男的：你今天叫我來到底要幹什麽？如果不是一個團隊的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

姑娘：安利的團隊的數字都是不真實的。

男的：你上麵的鑽石老師是誰？

姑娘：跟你關係不大，說了你也不認識。

男的：。。。那大家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先走了。

姑娘此時很不爽了，但她還是用非常誇張的禮貌口氣說：那你慢走啊。我後麵還要見個人。

男的這時用非常電視劇的經典台詞口氣說：我勸你一句，想吃西瓜最好還是自己種，不要等人家長好了來摘。

聽到這裏我非常想笑。因為很像電視劇的口氣。照著劇情發展，女主應該幽幽地說句什麽。姑娘果然幽幽地說：人都是有思維的，不是你讓人家來人家就能來的。（咦，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這不是打自己耳光？）

然後男的走了，姑娘自己一個人在繼續看書。她說的要見的下一個人當然沒有來。過了兩分鍾，她也走了。

然後我把他們的對話依稀記了下來。我其實有點同情姑娘，成長殊為不易，尤其是野生的成長，底層的拚搏。師傅常常比自己更蠢，而教材也隻有電視劇。一個智力尚可的姑娘，learn
everything the hard way，遭遇的都是沒有答案的慌亂，沒有治愈的耳光，真的挺難。所以，如果千萬個這樣的姑娘裏麵，有一個竟然成功了，那真的值得她無比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