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淩晨一點的夢中驚醒。
枕頭上鋪滿我淩亂的發,被子外麵的鼻尖涼涼的,房間裏好靜。我走到窗邊,窗外的路燈晃得眼睛發痛,我想回頭躲開,卻無意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在屋子裏麵不斷伸展著的、灰黑色的影子。
我向它招手,它也招手;我問它寂寞麽,它點點頭。
我聽見了窗外清冷的雨,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有點莫名的難過。當全世界都進入夢鄉的時候,是否會有人知道一個女孩兒被噩夢驚醒,是否會有人看見她的寂寞的影子,然後在他們的夢裏夢到。
每天都是一模一樣的日子,我甚至在懷疑時間是不是在繼續。一樣的早餐,一樣的朋友,一樣的窗外模糊的雨,以及每天淩晨一點的時候,一樣的噩夢。夢見你走遠,再也沒回來。
我站在屋子的中央,穿著睡衣和毛絨襪子,像個落魄的玩偶。
夢裏的你是那麽清晰,緩緩地離開。每次停下看著我的時候,臉色是那麽蒼白,我看見你的唇動著,費力說著什麽,可是我聽不見。就這麽前行,停下來,再前行,再停下來。直到城堡的盡頭。你消失不見。
多麽奇怪的夢。我說給你聽的時候,你笑得像個孩子。
我說,你在夢裏對我說什麽。
你說,那應該是,等我回家。
於是不再害怕於每晚的噩夢,於是不再擔心著你會離開。
因為你總會回來,因為我在這裏。滿心期待地等著你回家。
電話的響聲打破我的記憶,那串過於熟悉的號碼,在水藍色的屏幕上安靜地閃著。我拿起電話,聽到電話那頭的一聲歎息。
小玩偶,你在幹嗎?
被夢弄醒了,睡不著。你呢?
我也作了個夢,然後也睡不著了。
是什麽?
我夢見自己從城堡的盡頭走回來,你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在那裏等著我。
然後呢?
然後我抱住你,說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