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哐的一聲，老左使勁摔上樓下破舊的單元門，徑直走了出去。鄰居家的狗叫了兩聲，黑夜又恢複了寂靜。
老左點燃了僅剩的一支香煙，裹緊了身上的衣物。“媽的，這麽冷！” 三月中旬的北京，本該暖和了，夜裏卻又下了點雪，平添了幾分寒意。
昨天3月17日是女朋友的生日，她屬龍，今年2012年，又是本命年，所以昨天晚上去飯館吃飯慶祝了一下。本來還挺愉快的，但其間女朋友父母打來電話，氣氛就不一樣了。
電話裏聊的還是老話題，催著結婚，但先得在北京買房。老左雖說工作四五年了，有些積蓄，但看著北京的房價，實在是望塵莫及。再說前幾年投進股市的錢都套牢著呢，腸子都悔青了。就為房子這破事兒，小左愁成了老左，白頭發都多了不少。
也怪自己沒眼光，早點兒沒買，去年2011年房價回落了一下子，也沒下決心。房價越等越高，現在稍微看上點的房子就幾百萬，連首付都湊不上，總不能要爹娘的棺材本錢吧？開不了這個口，真愁啊。這是成了老左的一塊心病，戒了的煙又給撿回來了。連他手下帶的員工都湊錢買了房子，想想自己還真是窩囊。
女朋友起初不說什麽，但總是跟著自己一起蝸居著，心情哪裏好的起來，加上丈母娘那邊煽風點火，昨晚就吵了起來，還說了分手的話。老左一氣之下就摔門躲了出來。
哎，後半夜的北四環，還是這麽車水馬龍，周圍的高樓璀璨的燈光，一個一個或明或暗的窗戶，不禁問，這麽多高樓大廈，可哪個才咱的家啊？
老左猛吸了一口煙，紅亮的煙頭映照著他疲憊的臉，顯得愈發蒼老了。望著保福寺橋下深槽裏來來往往的車輛，偶爾有一瞬間，老左想，就這麽一下子跳下去，幹幹淨淨的，也許也不錯。
“哎，兄弟!" 背後一個聲音，嚇了老左一跳。
回頭一看，幾步開外一個蜷縮著蹲著的身影，挪了過來。
笑嘻嘻的說：”兄弟，對個火唄！”。一口濃重的河南腔，一身農民工打扮，指了指老左的煙頭。
老左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給他煙頭，從兜裏掏出打火機遞過去。
那民工依舊笑嘻嘻的。“兄弟，一看你就是講究人兒啊。“
老左是有些嫌髒，也對農民工沒什麽好感。但被對方的話一下子點破了，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民工倒也不在乎，繼續笑嘻嘻的。
”我這有好煙，兄弟你也來一根？“ 說著煙盒開口朝著老左遞了過來，老左不好拒絕就拿了一根，軟中華呢。
”工地上順的我老板的，那個龜孫，抽好煙有錢，就不給俺們發工錢。“ 老左發現一支煙很快就被那人吸完了，又抽出一支來對上火。
”追著要啊，老板欠你多少錢？“。
”沒用，去年的工錢還沒給咧！“ ”俺娘打電話了，說俺爹住院了，要俺匯錢回去，唉，愁人。“
”你家裏再沒別人了？“
”有，我哥，下煤窯塌方了，人活了，兩條腿沒了，俺娘得照顧他。“
一瞬間，老左覺得眼前的這個民工比自己更慘。
”兄弟，叫我老左，你怎麽稱呼？“
老左點燃了僅剩的一支香煙，裹緊了身上的衣物。“媽的，這麽冷！” 三月中旬的北京，本該暖和了，夜裏卻又下了點雪，平添了幾分寒意。
昨天3月17日是女朋友的生日，她屬龍，今年2012年，又是本命年，所以昨天晚上去飯館吃飯慶祝了一下。本來還挺愉快的，但其間女朋友父母打來電話，氣氛就不一樣了。
電話裏聊的還是老話題，催著結婚，但先得在北京買房。老左雖說工作四五年了，有些積蓄，但看著北京的房價，實在是望塵莫及。再說前幾年投進股市的錢都套牢著呢，腸子都悔青了。就為房子這破事兒，小左愁成了老左，白頭發都多了不少。
也怪自己沒眼光，早點兒沒買，去年2011年房價回落了一下子，也沒下決心。房價越等越高，現在稍微看上點的房子就幾百萬，連首付都湊不上，總不能要爹娘的棺材本錢吧？開不了這個口，真愁啊。這是成了老左的一塊心病，戒了的煙又給撿回來了。連他手下帶的員工都湊錢買了房子，想想自己還真是窩囊。
女朋友起初不說什麽，但總是跟著自己一起蝸居著，心情哪裏好的起來，加上丈母娘那邊煽風點火，昨晚就吵了起來，還說了分手的話。老左一氣之下就摔門躲了出來。
哎，後半夜的北四環，還是這麽車水馬龍，周圍的高樓璀璨的燈光，一個一個或明或暗的窗戶，不禁問，這麽多高樓大廈，可哪個才咱的家啊？
老左猛吸了一口煙，紅亮的煙頭映照著他疲憊的臉，顯得愈發蒼老了。望著保福寺橋下深槽裏來來往往的車輛，偶爾有一瞬間，老左想，就這麽一下子跳下去，幹幹淨淨的，也許也不錯。
“哎，兄弟!" 背後一個聲音，嚇了老左一跳。
回頭一看，幾步開外一個蜷縮著蹲著的身影，挪了過來。
笑嘻嘻的說：”兄弟，對個火唄！”。一口濃重的河南腔，一身農民工打扮，指了指老左的煙頭。
老左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給他煙頭，從兜裏掏出打火機遞過去。
那民工依舊笑嘻嘻的。“兄弟，一看你就是講究人兒啊。“
老左是有些嫌髒，也對農民工沒什麽好感。但被對方的話一下子點破了，也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民工倒也不在乎，繼續笑嘻嘻的。
”我這有好煙，兄弟你也來一根？“ 說著煙盒開口朝著老左遞了過來，老左不好拒絕就拿了一根，軟中華呢。
”工地上順的我老板的，那個龜孫，抽好煙有錢，就不給俺們發工錢。“ 老左發現一支煙很快就被那人吸完了，又抽出一支來對上火。
”追著要啊，老板欠你多少錢？“。
”沒用，去年的工錢還沒給咧！“ ”俺娘打電話了，說俺爹住院了，要俺匯錢回去，唉，愁人。“
”你家裏再沒別人了？“
”有，我哥，下煤窯塌方了，人活了，兩條腿沒了，俺娘得照顧他。“
一瞬間，老左覺得眼前的這個民工比自己更慘。
”兄弟，叫我老左，你怎麽稱呼？“
”叫我小馬兒吧，你是左右的左？“ 小馬很快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老左點點頭，點上小馬送的煙，和小馬攀談起來。聊了一會，老左覺得在很多地方，他和小馬很像，再怎麽努力，生活也很無奈，也更煎熬。無論怎樣，這個冷漠的城市都不會在乎自己和小馬，這樣螻蟻一樣的生命。
”老左，你一定能買上房子，到時候我給你裝修去，不要你錢，給飯吃就中。” 說完小馬嘿嘿地笑著。又繼續說著，大多是些不滿。
“我哥沒了腿，鬧也鬧了，當官都給打了包票的，說賠錢，到現在一分錢沒見著，去年我上訪還被打了。“ 小馬抱怨著。
”小馬，當官的話能信？總理還說降房價呢，越說越長！” 老左也有些激動。此時，北四環深槽裏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隻有跑車才有這麽囂張的聲音。老左心想，媽的，有錢的飆車，沒錢的居無定所。
“這他媽操蛋社會！” 老左猛地把手裏的煙頭扔了出去。
“對，這社會真操蛋！” 小馬也彈出了手裏的煙頭。
兩個煙頭，閃著螢火蟲一樣的亮光，劃一道弧線，落入北四環的深槽裏。
深槽裏那輛豪車咆哮著，幾乎被車內震耳欲聾的音樂淹沒。開車的是個帥氣的年輕人，眼神迷離，不時回頭調笑後座上兩個衣不遮體的女子。三人都隨著音樂，有節奏的瘋狂扭動。
“看，流星喔！” 當兩個煙頭落在風擋玻璃前方，劃過的時候，後座一個女子發出了驚歎。司機帥哥一個回頭，說道：“那正好，許個..."。
隨後，一聲巨響，老左和小馬都嚇了一跳。撞車了？兩人扶著欄杆探出頭去，看到七零八落的零件，和蜷縮成一團的鐵皮。不久，便來了警察，一閃一閃的警燈。
”嘖嘖，這麽大聲，人八成死球了“，小馬說。
老左和小馬看了一會兒，有些困意，想回去哄哄女朋友，畢竟，生活還得繼續。便和小馬留了個電話，道了別。
老左還是從下午的《新京報》上看到了這則北四環保福寺橋車禍的新聞，知道出事的是一輛法拉利 ---- 那是男人夢想的跑車。但奇怪的是，再後來，老左再也沒有在網上搜到過這個車禍的新聞，以至於覺得那個淩晨發生的一切都是個錯覺，是個夢。
他也不再關心，隻想著哪天首付攢夠了，就趕緊把房子買上。
偶爾，他也會跟小馬聯係一下，知道他還在跟工頭要工錢，要他哥的賠償，日子還是那個老樣子。
老左還是從下午的《新京報》上看到了這則北四環保福寺橋車禍的新聞，知道出事的是一輛法拉利 ---- 那是男人夢想的跑車。但奇怪的是，再後來，老左再也沒有在網上搜到過這個車禍的新聞，以至於覺得那個淩晨發生的一切都是個錯覺，是個夢。
他也不再關心，隻想著哪天首付攢夠了，就趕緊把房子買上。
偶爾，他也會跟小馬聯係一下，知道他還在跟工頭要工錢，要他哥的賠償，日子還是那個老樣子。
評論
ljwxc01
2015-01-28 13:5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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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話
好文，流星的細節尤妙。不過不知道巨響是從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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