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虎盡是領導人親信 不作死就不會死
多維曆史
中國曆朝曆代反腐“打老虎”的故事層出不窮,而老虎卻從未瀕危,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凶。《國家人文曆史》2014年第6期刊文《誰是大老虎?》稱,任何一隻大老虎的養成必有玄機——盡是皇帝身邊人,大老虎的死亡同樣也有規律——不作死就不會死。
三隻“大老虎”周永康、薄熙來、徐才厚
老虎本是一種凶猛的動物,因其凶猛而常常與有極大危險、且難於對付的事物相聯係。
從毛澤東在延安接受美國記者采訪時說“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到蔣經國拿著尚方寶劍來到上海,放出話來“隻打老虎,不拍蒼蠅”,再到“三反五反”運動中成批地揪出危害國家利益的大小老虎。“老虎”逐漸從一種貓科動物,淪為反動派、敵人、不法奸商、貪官汙吏的代名詞。
如同老和尚教育小和尚要當心“老虎”危害自己的修行一樣,任何統治者必然要不遺餘力地打擊危害自身統治、損害國家利益的“老虎”,尤其是能威脅根本、盤根錯節的“大老虎”。可奇怪的是,曆朝曆代“打老虎”的故事層出不窮,而老虎卻從未瀕危,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凶。
曆史上的“大老虎”沒有一個是天上掉下來的,也沒有一個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任何一隻大老虎的養成必有其曆史機遇,他的死亡同樣也需要一點機緣。
朕的親人變老虎
當我們開始總結“打老虎”的經驗時,驚訝地發現“大老虎”們的死亡似乎有這樣一個規律——不作死就不會死。
故事要從遙遠的春秋時代說起,春秋的頭一年,也就是魯隱公元年,記載了一場戰事“鄭伯克段於鄢”,交戰的雙方是兄弟。鄭伯是鄭莊公,段是他的弟弟共叔段。鄭莊公用了22年的時間“養虎為患”,把弟弟段養成了一隻大老虎。等待共叔段欲奪君位時,莊公將其一舉擒拿,最後還扣上一個“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帽子。
“鄭伯克段於鄢”是中國曆史上早期的“打虎公案”,雖然打得有點“假”,但是打虎動作卻十分標準。算是一出樣板戲!
春秋時期的國家還比較初級。國家本就有公室貴族們的一份,他們在自家封地上折騰是合理合法的,無非是上躥下跳,想要更多的權力和財富時,才會被收拾。說到底還是自家的事情。等到秦始皇“廢封建,行郡縣”之後,封君變成了官吏,官吏漸變為家奴,這才有了貪汙的概念,“大老虎”才真正出現。
掌握最高權力的滋味既美妙又難受。當皇帝有時候會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把手中的權力下放,抽身出來享受生活或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把權力交給誰放心呢?自然是身邊人——親戚,特別是娘舅。這些獲得權力的自家人,往往濫用權力,變得飛揚跋扈,難以控製。時間一長,權力孵化出尾大不掉的利益集團,叫人想想就頭疼。等到皇帝休息夠了,想起了自己所肩負的政治道德和偉大使命時,他就要研究一下收回自己的權力。借出去的東西收回來總是有些麻煩,“打老虎”勢在必行。霍光功勞再大,霍家照樣完蛋,竇憲、梁冀均因“跋扈”被打掉。跋扈算罪嗎?按照現代的法治思維,自然不能算。但是,對於那些曾經支持外甥皇帝的舅舅們來說,跋扈基本就是作死。
老虎盡是身邊人
中國的專製體製經過千年打磨變得越來越集權,但分享皇帝權力的人似乎是越來越多,呈現出從親戚向朋友演變的趨勢。朋友比親戚更親近,皇帝與他的朋友之間有共同的愛好,共同的追求,共同的事業。這些曾經的朋友,在權力的滋養下,一個個變成了“大老虎”。先拿北宋末年的“六賊”說事兒。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朱勔、李彥,都是宋徽宗的朋友。當然,這幾個都是“酒肉朋友”。蔡京、梁師成、李彥他們幾個不是精通書法就是擅長雕刻,整天和宋徽宗一起欣賞珍奇的藝術品。這些珍寶都是王黼、童貫、朱勔從全國各地搜刮來的,他們借著“幫皇帝收集藝術品”的機會,貪贓枉法、橫行霸道,弄得民不聊生。宋欽宗一上台,任用主戰派大臣李綱,擺出一副“趙李新政”的格局,將“六賊”全部除掉!
除了朋友,保姆也是大老虎的一個重要“策源地”,皇帝小時候自然需要有人照顧。那些抱過小皇帝、看著小皇帝長大的人,都有了當“大老虎”的機會。這類老虎在明朝尤為集中:王振、劉瑾、馮保、魏忠賢都當過小皇帝的“大伴”,小皇帝登基之後,他們很自然地分享了皇帝的權力。由於他們是宦官,還能想什麽呢?發財!可是,有朝一日小皇帝長大成人,視野開闊了,心智成熟了,興趣廣泛了,野心勃勃了,也就容不下陪他長大的“大伴”了。以明朝的君權之大,士風之強,一句話,老虎就死定了。
發兒小長大或成虎
皇帝交朋友真心很難,隻好在自嘲中“稱孤道寡”。能和皇帝交朋友,最好趁早。等皇帝真的成了真龍天子,權力無限時,友誼早已變成一種奢望。但皇帝會有發兒小。雍正皇帝當皇子時,身邊那位年羹堯,便屬於倒黴的發兒小。
年羹堯憑借著在潛邸的功勞,當上了撫遠大將軍,雍正初年又率軍平息青海羅卜藏丹津,再立下大功。之後,他加封太保、一等公,高官顯爵集於一身。雍正在詔諭中口口聲聲說要和年羹堯“做個君臣相知的典範”。
“不作死就不會死”定律再次出現,年羹堯第二次進京陛見時,王公以下官員跪接,年羹堯安然坐在馬上行過,目中無人。王公下馬問候,他也滿不在乎。後來,雍正給年羹堯的諭旨上有這樣一段話:“若倚功造過,必致反恩為仇。”皇帝的話不是隨便說的,幾個月後,年羹堯這隻“大老虎”就被幾棍子打死了。
最近某曆任秘書接連被“打”的事情成為新聞熱點,你懂的(編者注:此處暗指中共前政治局常委周永康的曆任秘書因腐敗落馬,周永康本人則於2014年7月29日被立案調查)。在曆史上,有的皇帝喜歡自娛自樂,根本沒工夫管理國家,秘書們就趁虛而入。明代的閣老們說白了就是皇帝的秘書班子,明世宗時期的首輔嚴嵩就是嘉靖皇帝的“大秘”,不過他發跡倒不是給皇帝起草了多少紅頭文件,而是寫“青詞”——嘉靖皇帝打給上帝的匯報材料。嚴嵩獲得皇帝的信任後,“竊權罔利”形成了龐大的利益集團,大明朝的財政狀況每況愈下,嘉靖皇帝在看財務報表時已然“微覺嵩貪恣”。後來,在“二秘書”徐階的攻擊下,皇帝終於把嚴嵩這隻“大老虎”踢出了局。
縱觀史冊,皇帝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他的親戚、朋友、仆人、奶媽、廚子、秘書,變成大大小小的老虎是個高概率事件。當通天徹地的權力易手之後,又會有新的身邊人,前赴後繼地從人變虎。老虎又如何打得完?如果說高度權力是滋養老虎的溫床,那消滅老虎的前提是消滅不受限製、不受監督的權力。如果我們把權力關進籠子,是不是連同老虎一起關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