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第六天生母就去世了。在我兩三歲的時候爸爸再婚了。繼母當時年近四十,離異無孩,對我也是挺喜愛的。婚後不久繼母懷孕了,雖然後來需要臥床保胎,卻也把寶寶懷到足月。繼母大肚子的時候曾經讓我把耳朵貼到她隆起的腹部讓我聽寶寶的心跳,雖然我並不會聽。我那時四歲多,大人們逗我讓我猜寶寶的性別,我想要個弟弟。臨盆時四十二歲的繼母用盡了力氣,最終在胎頭吸引器的幫助下生下了六斤多重的寶寶,是個妹妹。
我第一次看到妹妹時她一點也不好看,因為用了胎頭吸引器的原因她的頭頂有個血腫,顯得頭很長。繼母的母乳很充足,妹妹吃著奶很快長得胖嘟嘟的,腮上全是肉。我有幾張抱著幾個月大的妹妹的黑白照片。
妹妹漸漸長大,變得好看起來。她有著圓溜溜而有神的雙眼。她大約2歲多的那年夏天,鄰居朱叔叔給她剃了個寸板頭,活脫脫像個男孩,正合她頑皮好動的性格。
妹妹是我小時候的好玩伴。記得我們經常在家裏用竹椅和雨傘搭成小房子扮家家玩耍。後來我爸爸和繼母工作的醫院請了建築單位在我家廚房後麵不遠的地方建造實習醫生宿舍樓,工地旁有幾個大沙堆。我和妹妹就在那個夏天在沙堆上玩沙,挖沙洞,挖害人坑(挖好沙洞在上麵搭幾根樹枝,鋪上報紙,再用沙蓋上。然後引人走過,看人掉坑裏取笑)玩。玩了一下午爸爸給我們洗澡,要先讓我們站在木頭的腳盆裏,劈頭蓋腦地澆一大盆的水把我們身上的沙子先衝掉一些再讓我和妹妹進到大木澡盆裏麵洗澡。衝完水,木頭腳盆裏麵會留下厚厚的一層沙子。
妹妹和體育不好的我正好相反,她非常有體育天賦。短跑長跑和跳遠都很好。她上學後經常在學校的體育比賽中拿到好的名次。她很小的時候大她四歲的我和她打架就已經打不過她了。
妹妹很乖巧,很討大人和小朋友們的喜歡。有時要挨打的時候她能很快求饒,比強脾氣的我少挨了很多打。
我們長大後,我先工作,買了一些好看的衣服。妹妹喜歡穿我的衣服,讓我有些懊惱。我有時候想穿某件衣服卻被妹妹穿走了,讓我有些不快。不過總體來說我並不介意妹妹穿我的衣服。
我在大學3年級的時候第一次得精神疾病,精神失常住進了家鄉蕪湖附近的當塗的一家部隊醫院的精神科。期間妹妹來看過我多次。當時得了精神疾病是件很嚴重的事,可能會終身殘疾。身為醫生的爸爸心中也沒有數,不知道我以後還能不能康複。妹妹告訴爸爸,讓他放心。如果我以後落下殘疾,她會照顧我。隻要她有口飯吃,我就也有飯吃。爸爸後來告訴我,我聽了心中非常感動。
妹妹和高中同學結了婚。妹夫人也很好,給過我很多幫助。繼母後來身體不好,住了醫院,恰逢妹妹懷孕,每天爬山去醫院看媽媽,後來在懷孕中期流產,很傷心。不久媽媽就去世了,妹妹受到了雙重打擊。後來妹妹再次懷孕並順利產下一個可愛的女兒。
那年秋季,我爸爸在來上海看我的時候(我那時在上海工作和生活)突發胰腺炎,又因醫生處置不當轉為重症胰腺炎合並十二指腸瘺。生命垂危。妹妹聽聞立刻請假到上海來照顧住院的爸爸。我工作掙錢為爸爸治病,妹妹在醫院裏照顧病重的爸爸。在我們姐妹協力下,爸爸終於漸漸好轉。又到南京治病,最終康複,又多活了二十幾年。新冠疫情期間爸爸突發疾病,也是妹妹給爸爸送了終,辦了後事。我未能回中國去給爸爸送別,也是一大憾事。多虧有妹妹。
妹妹一家不是很富裕,日子卻也過得很安逸。她會經常和朋友們相聚,很開心。每當我有需要的時候,她總是會鼎力相助,不惜拿出她不多的積蓄的大部分來幫助我度過難關。
我們來美國後妹妹一家來我家十天來看我們。我先生做了烤火雞款待他們。妹妹一家是第一次吃火雞,非常喜歡。他們也喜歡美國的環境,卻不願意移民來美國,因為放不下在中國的生活和朋友們。
現在我和妹妹每周用微信視頻通話,保持著聯係。姐妹情深,雖隔重洋,我們心相連。我們都已年過半百,互相牽掛著,一路相互慰籍,走過餘生。願我們都健康幸福。愛你,我親愛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