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故鄉的那場雨

二0一八年的春天，隨著年節的過去而漸漸明朗起來，那有些寒涼的習習春風正邁步向我們走來。此時突然想到大唐詩人韓愈寫的一首詩來:“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從上古到如今，老天都會下雨，特別是春天的雨。而同樣的雨，落在故鄉和落在其他地方讓我感覺是不一樣的。也許有人會說不都是在下雨嗎，它有啥不一樣呢？可我感覺它就是不一樣。人在他鄉的我，雖然每年都要經曆許多場或大或小的雨，但在記憶深處一直保存下來的，還是故鄉的那場至今不能忘懷的春雨。

其實滿打滿算，我在豫西南那個叫向營的地方隻生活了十七個年頭，除去蒙昧期，真正有記憶很深刻所經曆的寥寥無幾。可那極細極細的絲雨，在我的心中常常揮之不去。每當我遇到異鄉的小雨，我的意識常常會一跳而過的浮現出另一場遠方的雨。

記得那年我十多歲吧，是一個比較溫暖的春季。這一天應該是星期天吧，不需要上學。天陰沉著，天空上看不到一點藍色的痕跡，那黑白相間的片片雲朵，不停的變幻著形狀，使人滋生一種沉悶感覺。吃過早飯我就和少年玩伴勝一起到集上玩耍，這也是那個時代孩子們的一種樂趣了。

天空越來越陰沉起來，在不知不覺間紛紛而至的柔柔的毛毛細雨，細若銀絲，若隱若現，沁人濕潤和涼爽，令精神抖擻愜意，似乎這樣可以洗卻世人千般憂愁萬般無奈，滌蕩塵世間的浮躁羈絆，任由心靈的悵惘沉湎於如醉如癡中。泥土沐浴雨水的洗禮，天空彌漫著清新的氣體，我和勝便在這細雨中返回。

路上，前邊一片恢蒙，後邊恢蒙一片，若大的天下，隻有我們兩個很不起眼的玩童，在懵懂中慢慢向前而行。正行間我突感肚子有些不舒服，也就不管勝的著急，自行去方便了。正行方便競看到草叢下有一張十元票，我那個興奮那真是難以言表。自然也把這一興奮事告訴了勝，讓他分享我的喜樂。

兩天後的中午天已放晴，雨後的豫西南盆地上空，天是那麽的藍，幾朵潔白的雲，在藍色的海洋中悠閑的度著步。勝找到我說了一句:“見一麵，分一半”。隨後就離開了。當時我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也就沒往心裏去。夲來隻有十多歲的我，那有會想那麽多呢？

後來有於求學，十七歲的我，離開家鄉隻身前往高原古城，從此開始了新的生活。隨著光陰的流逝，走向工作崗位的我早已把那句話拋到了九霄雲外。直到若幹年後的一場春雨，把那些遙遠的孩童時光，那些飛奔在小河之中的歡樂，那些飄蕩在星空之下的嬉戲，那些彌漫在天地之間的幸福，又被腦海深深的印記一次。

多年後的一個春季，天空總是在陰晴間不停的更替，貴如油的春雨在城市裏顯得有些鋪張浪費，我依然滿心歡喜，由於那些懸浮上空的汙濁被打到塵埃裏，空氣透出一股久違的清新。春雨，從不埋怨和選擇執著投入，悄無聲息地在濕潤著每一個角落、每一棵小草。令人悄然想起“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的美妙佳句。雨水雖然迅速滲進地下形不成水流，可它讓土地靜靜守候和感動，讓世人無限留戀和感歎。

我隨意邁步街頭，任憑細雨的絲線抽打著我的臉頰，享受著這春的洗禮，感受著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愜意。無意間見到兩個男孩在爭論著什麽，腦海中突然蹦跳出童年的玩伴，還有那“分一半”的語音。人生皆有遺憾，一如品茗茶，那苦苦澀澀的感覺，會讓我們皺眉咂舌，但不會因其苦而放下杯子，一樣會大口咽下去，隨著酣暢淋漓，茶的淡淡清香一樣地沁人心肺。往事悠悠終成舊夢。回首往事隻留下歲月裏地那一份永遠的簡淡。

長長人生路，永遠展現的應該是進取，就像大樹，永遠展現的是蓬勃生機，就像雄鷹，永遠展現的是搏風擊雨，就像江河，永遠展現的是一瀉千裏。漫漫人生路，那紛紛揚楊，纏纏綿綿，柔柔暖暖的春雨，成了我年年忘不掉的思念故土的愁緒。

                   （衛宛草於陳化店2018.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