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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課老師梁誌生和溫某某被捉奸,那消息在學校裏不脛而走,傳播速度之快堪與網絡異常發達的如今老胡有倆情婦為他生兒育女的消息一經曝露瞬間便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資相媲美。但當然,傳播範圍是有天壤之別的。梁誌生盡管當時在學校裏也是風雲人物,同譽滿全球的老胡相比,知名度影響力差得不止十萬八千裏。
將梁老師溫老師堵在房間裏甕中捉鱉的是小電工。小電工姓啥名誰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小電工。其實那人並不小,當初年齡大概三十出頭,厚實肩膀上一顆大腦袋,身高大概不足一米六。小電工永遠一件髒兮兮的工作服,屁股後麵掛一磨得油光鋥亮的皮套,裏麵插著板頭鉗子螺絲刀之類的電工工具,走路風風火火,沉甸甸的工具皮套一顛一顛拍打著半邊屁股。走著路忽然對著路邊擤鼻涕,擤完兩指將鼻子一捏,就勢抹在路邊電線杆上,再抬手用衣袖來回抹鼻子,他的衣袖總是白乎乎的像是塗著一層漿糊。
小電工是校工,教學樓或哪裏的日光燈電燈壞了,就會看到他拿個梯子去換燈管或燈泡。那人眼睛總在東張西望打量事兒,但與人目光相遇立即移走視線。一些女生說他不是好東西,說他老是偷偷盯著女生看,一副下流摸樣。那倒也不奇怪,因為小電工老大不小了,沒有老婆。
梁誌生是政治課教研組組長,也是年級組組長,還是校革委委員,白白淨淨能說會道。那人教我們上一年級,據說很有水平。我們年級的年級組組長叫鄧國寶,也是教政治的,嗓門很大,可惜口才略輸一籌,肚子裏也沒啥貨色,但他顯然不買梁誌生賬,處處要與之別苗頭(比較高低),政治課沒人認真聽,他胡編亂造一些嘩眾取寵的故事,說李慶林給毛主席寫信告禦狀前後的種種思想鬥爭和軼事,講得既不生動又破綻百出,大家在課堂下麵開小差做小動作打哈欠閉目養神,弄得他很無趣。然而有一次鄧國寶生病,梁誌生代他來給我們上課,卻是全然不同的效果和反應,那人講話抑揚頓挫,會控製節奏和氣氛,給我們說事物的客觀規律,說,比如人都是由嬰兒到兒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說到那裏一停頓,渡步到窗邊,向窗外田地裏張望片刻,回轉身來,揮手做一手勢,說,然後,不可避免的就是死亡! 那語氣那手勢讓我想起《列寧在一九一八》裏列講演時的情景,大腦袋稍向前衝,下巴微微揚起,說,還有一條路,死亡。停頓片刻,然後舉手在空中一揮,就勢抓一把空氣捏成拳,鏗鏘有力地說,死亡不屬於工人階級。下麵黑壓壓的聽眾群裏便爆發出雷鳴般的鼓掌。我們班裏學生盡管隻有幾十個,卻也全體為梁誌生的講課叫好鼓掌,那時梁誌生臉上的表情我至今依然記得,活脫脫地詮釋了什麽叫春風滿麵。
梁誌生的風采大概也為與他同在一個教研室的女老師溫某人所欣賞和傾倒,那個女老師上課遇到學生調皮搗蛋控製不了課堂秩序,便去搬救兵叫梁誌生,梁誌生一露麵,立竿見影課堂便恢複安靜秩序井然。梁溫兩人一來二往大概就是在這搬救兵的過程中逐漸由戰鬥友誼升華到了戰鬥愛情。然而他們都是有家室的人,不似如今男女之間的事兒最不是個事兒,那年代所謂不正當的男女關係足以讓人身敗名裂事業全毀。後來梁溫兩人在學校某空屋苟且時被小電工破門而入當場逮住,據說小電工不讓他們穿衣服,還對溫某人上下其手,而講課時意氣風發的梁誌生卻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忍氣吞聲毫無作為。當那消息很快傳遍學校時候,其震撼程度是不難想象的。
出事後梁誌生不能再做老師,一度看到他帶頂草帽灰頭土臉在學校操場除草。溫某人轉出學校不知去了哪裏。小電工依然拿著梯子爬上爬下換燈管燈泡,依然在路邊擤鼻涕擦鼻涕,依然賊溜溜地看女生或女人。最得利的應該是鄧國寶,從此少了與他爭風頭的對手, 那時正遇上反擊右傾翻案風,學校組織去五角場遊行,鄧國寶站在遊行隊伍外麵領著大家呼喊口號,扯著大嗓門振臂高呼,打倒死不改悔的走資派鄧小平!看他那臉紅脖子粗的氣勢,不難察見他的誌滿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