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生日沒有打電話

上個禮拜是爸爸的生日。我沒有打電話。因為他按照陰曆過生日，要算陰曆。而且，他是最近幾年才重視自己的生日。他們兩個人自己越來越重視。
於是他發了一個郵件來。說他周圍的人如何要請他吃飯。連我媽都來看他。就算養了一條狗也會朝他搖搖尾巴，我連狗也不如。說我爺爺當年怎樣教育他。過了六十多年他還記得如何如何。
不回他的郵件，但是沒法擋住他寫郵件來罵。也沒法免除看這種郵件的過程。同樣也沒法免除看到這種郵件之後的抑鬱。不想跟他吵。隻能沉默。往往一沉默就是一年半載。我很怕自己說了什麽錯的話。然後他們突然遇到什麽事情，一病不起之類。那麽最後跟他們說的話就是一些壞話了。所以回國的時候他們堵住門罵，我也是沉默。這樣最壞也就是沒說什麽。不至於我對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在吵架。但是如果可能，很想屏蔽這些罵人的郵件。
離開中國一半為了離開父母。另一半因為北京負擔不起的房價。無論混的多麽差，肯定是不會回國的。他們兩個人也無法忍受跟對方同住。在一個城市都不能夠。隻能分居到兩個城市。七十多歲的人了。所謂的少年夫妻老來伴對他們來說是不存在的。他們不理解我為什麽不常常聯係。但他們沒法理解我為什麽很怕跟他們說話。
我知道他們在國內，特別是兩個人關係還不好。相當於兩個老人都是獨居。早晚會出事。最好將他們弄到這邊來。混個免費醫療什麽的。但是，阻止一個人達到目的的也許不是半路的一座山，而是鞋裏的一粒砂子。他們兩個人的性格，不止是砂子，那是尖刺了。無法想象他們要如何。
不知道為什麽收到這種郵件會受到如此大的打擊。郵件明明已經刪除了。在聖誕節前後，爆發了比較嚴重的自殺傾向。現在找不到心理醫生。照著保險公司提供的名單打電話一個一個打下去，沒有人接受新病人。

我想遠離這一切。其實隻有一種辦法。我走的還不夠遠。還要再遠些。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如果公開這個日記，一定會有人留言說，人生很好，世界很好。不要自殺。要休息。不要自殺。有出路，不要絕望。但是我很絕望。對於父母，對於我自己，對於自己的人生都很絕望。我很想斷舍離。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放在這個folder裏麵。沒有人可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