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一個故事

周末講個故事來聽聽。

這是個架空，就是沒有年代背景的遠古故事。 

  公子忽，來到以商業稱雄的宛州白水城行商。沒有人聽聞過此人，來時，隨行的是大軍壓境似的商隊，以玉簪、麝香和金銖分贈全城百姓。短短時間，建立了自己的基業，成了豪商。

公子本有宛州六萬傾森林，但與遠方闌州的木材產量相比，還是略遜一籌。另一位豪商諸汶在木材市場與公子爭奪激烈，於是，帶著大車的黃金，北上想打開闌州的木材通路。

 

公子得知消息時，諸汶已離開一月有餘。閉門三日後，公子典押了自己所有的店鋪，帶著大批現銀，走水路北行。公子執意走快捷卻最艱險的水道，到達闌州時，七艘大艦僅餘三艘，金玉也損失了三成有餘。

 

一抵達，公子就以現銀契換林場，等幾日後，諸汶商隊到達，已是大勢已去。公子離開返回宛州，留諸汶作為管家打理所有木材市場。有人提醒，諸汶犀利，恐怕日後有變。公子道：諸汶看到此景，眼睛裏已是心如死灰，折了鋒芒，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人。

 

公子行商聰慧有天賦，卻也勤奮刻苦，門客雲集，收集大量信息，建立了商業的宗卷館，從中尋找商機。

一日公子施粥，遇一無業遊民尚老人，卻把伴在身邊的鸚鵡視為重於己命，吃粥也要先把鸚鵡喂飽。公子問：你有何所長？老人答：隻會飼養鸚鵡。公子道：會養鸚鵡也算是一門學問。於是收於門下。平日，會時常過去逗弄小鸚鵡，稱之“忽忽”，於是門下其他人都不敢輕視老人。

 

公子忽豪氣果敢，且賭性重，出其不意，經常為他人所不能。曾經，盡巨大人力財力物力，人為開通到火山的溫泉眼，隻為捕獵上古的異獸專犁；又以鯊魚為餌，打造了巨大絞盤，以十二頭健牛拖動，捕殺了危害漁業的異獸尨鱦，此為一種深海裏的巨蛇，其身上每一片鱗片都如宴客的桌麵大小。

 

此後，經常會有人送來新奇之物。這一日，有一年輕人，帶來以卷軸卷起的一幅長達五丈的淺灰絲綢，薄韌且波光粼粼，卻不似織物。年輕人說，這是家人祖輩出海打魚時，遇到一巨型半腐的海鳥漂浮水上，不敢不敬，於是隻敢裁下了大鳥翼尖羽毛的一絲，一直作為珍物流傳給子孫。

 

門客們爭論許久，認定，這是以為早已消失的神鳥大風的一剪羽毛。大風：有鳥曰風，翼比天地。公子以為，祖輩應該不過兩三百年間，此神鳥應尚在人世，於是有了捕獵的心思。

 

正當大家紛紛獻策，說世上除公子一人，無人可達此事。尚老人卻站出來，斬釘截鐵：這世上想捕獵大風之人，無一人能返。但是，公子忽生性狂放不羈，已經去意已絕，不可更改。

 

老人在大家的奚落下，要了當初捕獵異獸尨鱦後，一直埋在地窖裏的毒囊，便閉門不出，在地窖裏煉化鸚鵡。

 

經過長達兩年充足的準備，到大家熱血沸騰、摩拳擦掌準備出發的這天，尚老人出現了。此時，老人已是形容枯槁，臉色蒼白到透明。而小鸚鵡變成瘮人的慘綠色，腳爪上套了鉛製的套子。老人把鸚鵡置於公子肩上，道：千萬不能讓忽忽離開公子的身邊，它能夠威懾大風，隻是在很短的距離內，和很短的一瞬間。

 

木蘭巨舟在海上航行了一月，尚老人日日守在船舷守望南方，人愈發枯瘦，眼睛卻越發明亮。這一日，本是風平浪靜，萬裏無雲，卻突然自南方飄來一片巨大的黑色雲層，似乎暴雨將至。門客們正鋪設雨布，回艙避雨，被公子強迫回艙休息的尚老人卻衝上甲板，聲嘶力竭：大風！它來了！

 

即使準備了充足的大風畏懼的樟木香，烈火焰；優秀的水手操持著踏張弩，鋼鐵箭，但是，巨大的木蘭舟在如一片天空的神鳥挾持著猛烈的風勢下，一切還是都顯得如此勢單力薄。

 

大風挾著風勢成了銳不可當的風割，打斷了木蘭舟的龍骨。暴怒的大風不避懼各種屏障，撲近大船，似乎瞬間要撲殺所有人，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阻擋的。

 

突然，小鸚鵡以利箭之勢直撲入大風的眼睛。大風立時痛苦不已，似是要用巨爪把眼睛摳出來，痛苦翻轉，扭曲飛翔，最後載入海中。此時，周遭已成了地獄一般，分不清天空與海上。

 

一切漸漸安靜下來，人們已是苟延殘喘，不知身在何處。卻看到無數異獸尨鱦自海深處遊出升起，分食大風隻剩了森森白骨，之後四處遊離而去。在大風的眼眶骨裏，跳出來碧綠的小鸚鵡，對著公子忽跳躍了幾下，倒在了大風的頭骨上，和那架巨大的鳥骨一起，緩緩的沉入了大海。

 

三日後，昏迷的尚老人醒來，和公子忽說了三句話：

 

第一，公子喜歡冒險。是自以為富可敵國，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公子也看見了，大風那樣的巨鳥也有死去的一天，何況公子？公子真的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麽麽？”

 

“第二，公子有才華。可是人一生能有多少青春和精力？年輕時候的揮霍是晚年的悲哀，集中精力做一件事，人都可以以小搏大。可是付出的過多，其實是耗損了自己的壽命，就像忽忽的一擊可以殺死大風，但是它是把自己的命去換回的。”

 

“第三，我很感激公子的收容，我想忽忽也願意報答公子的恩情，我們並無後悔。”

 

然後尚老人又道：“其實我知道公子所以喜歡忽忽，不過是為了令我和這隻可憐的鳥兒在府中能有身份，不至於受其他門客的欺淩。微賤的人鳥也隻能這樣報答公子的深恩了，從此風逐世家大概再也沒有傳人了吧。”

 

老人就此逝去了。 公子忽厚葬了老人，從此隻讀書種花，在街頭與貧苦人家的小孩說話聊天。

 

再兩年後，公子忽令門客們把藏金分成小錠分送了百姓，騎著一頭小毛驢消失於鄉野間。

 

故事出於《九州.刹那公子》。故事不長，很好看。

為人不同，心境不同，狀態不同，故事裏讀出來的東西也會迥然。公子忽、尚老人、諸汶，看故事裏的每個人都能看到些什麽。

 

我感觸於尚老人的第二句話：年輕時候的揮霍是晚年的悲哀，集中精力做一件事，人都可以以小搏大。可是付出的過多，其實是耗損了自己的壽命。說得是什麽呢，無非老話常談的珍惜所有，知足常樂。

 

這大概算是老人的心態了吧。

 

年紀小一點，大概想著，一輩子不過幾十年，總要經曆過一些，努力做什麽，才不枉人活一世。年長些，也許覺著，做事，最基本的還是要做人，人最好了，才有可能做好事。

 

讀出什麽都好，心裏有了片刻安靜就好......

 

[布丁豆豆]

回複 '馬虎猴' 的評論 : 謝謝了！真是覺得很好的故事呢，謝謝喜歡！

[馬虎猴]

非常好的故事！值得一讀！

[布丁豆豆]

回複 'Lalalue' 的評論 : 謝謝您！這個故事我也特別喜歡，謝謝您喜歡

[Lalalue]

故事寫得非常好，謝謝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