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的路
發現，感受，記錄
到了成都，當然要去熊貓繁育基地看大熊貓了。
這個基地是上世紀90年代建立的。之前的80年代，川西邛崍山係的冷箭竹開花枯死，一些饑餓的大熊貓被救護到成都動物園，後來再遷移到動物園東北單獨建立的熊貓養育基地，也就是現在所說的成都熊貓繁育基地。三十多年下來，園內的熊貓由最初的6隻，繁衍成了現在的152隻。
熊貓基地99年去過一次，是到加拿大10年後第一次回去探親，當時女兒11歲，兒子才5歲。我們找了一個車，載著一家去到位於成都東北郊的熊貓基地。時間是三月份，成都已經不冷，油菜花也開了，黃燦燦的。當時熊貓基地已經對外開放，但因交通不方便，不像今天已經是網紅景點。裏麵遊人不多，有時一個熊貓生活區就我們一家人，當然熊貓的數量也不能和今天相比。
這次去熊貓基地選擇了公交。先是地鐵3號線，到了東北郊的熊貓大道站下後，再轉交通車去熊貓基地。交通車去程免費，如果是從車上購熊貓基地門票的話。票價和在入口買票一樣都是58元，但回程車票另購，兩元。熊貓基地在一片叫斧頭山的淺丘上，入園上坡後是三叉路口，左右兩邊的步道通向不同的熊貓生活區，我們習慣性地選擇了右邊的步道。
熊貓是獨居動物，成年後喜歡獨自生活，隻有發情時才去找對象。熊貓平均壽命是20年，生命的一年相當於人類三年。圈養時活得久些，壽命最長的是香港海洋公園的熊貓佳佳，2016年10月老死前活了38年。
這片生活區裏的成年熊貓可能是早餐吃飽了不想動，趴在地上木架上懶洋洋的不想答理，但也可能是它們早煩了周圍這些人類。它們本該在山林中生活，自由自在的遊蕩，周圍沒人影晃動喧鬧，隻有竹林和山風。
我們湊到近前一看，圍欄裏不遠一顆樹上，兩隻一兩年大的年幼熊貓一上一下坐在樹杈上。下麵那隻特別會享受，腦袋也不願費力去支撐，直接搭拉在上麵另一根樹枝上，麵孔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好像在說自己比上不行，但比下麵的那個傻蛋，地位還是高多了。
接近樹上位置最低那隻熊貓時以為會擠過去，但它還是繼續上爬，當時以為它改了主意另找一椏樹枝去坐。沒想到這家夥爬到上麵扭頭向下，看準後一屁股坐向下麵的老兄。下麵那位擠在毛絨絨的屁股和堅硬的樹枝之間，頭難受地伸著，最後實在受不了隻好讓位。它一邊下溜一邊說不定在想，算你霸道，爺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後來聽旁邊的熊貓管理員說，三隻熊貓特有意思，最上麵的那隻性格高冷。早晨起來後早餐它吃得最快，完事後立馬上樹到最高處，呆一整天拉尿排便都不下來，傍晚有時要管理員架梯子去抱下來。其它兩隻始終在爭鬥，互有輸贏，但無論下麵撕打得再厲害，上麵那隻不要說介入，大多時候眼都懶得睜開一下。難得糊塗的哲學，這家夥好像是無師自通。
後來一隻熊貓跑到旁邊樹邊把著樹杆要上去，另一隻熊貓一看，跟著追了過來。兩隻熊貓各在一邊，爭著要上樹，最後還是先到的那隻熊貓得了先手，噌噌噌先上去了。這家夥上去後沒有找一椏樹杈坐著，而是抱著樹杆腦袋朝下看著下麵的熊貓。最初以為是它在提防下麵熊貓的襲擊，後來發覺它更鬼。它等著下麵的熊貓起爬後全神貫注爬樹時，它四爪一鬆身子下墜，肥厚的屁股重重地撞著下麵熊貓的頭。下麵的熊貓吃了這一胖墜，四爪朝天錐倒在地上。
事件還沒有個完，撕扭一陣後其中一隻鬆手後先爬上樹。上到半高後剛才一幕重現了，它一個胖墜錐翻了下麵企圖上爬的熊貓，在地上兩個又扭打在一起。
得勝的熊貓自信心爆棚，到木架高處後要端坐在頂端的老大讓位。這是新晉的老二們常犯的錯誤，隻記得老大平時的和顏和色，忘了或不知道當年老大為爭鬥頂端位置時打鬥的狠勁。
“大爺”當然要給老二點顏色看看。它摁住老二的頭，同時招呼下麵的老三進攻老二的後路。前後夾攻之下，老二兩頭受敵難以抵擋，隻好從側麵奪路而逃。它灰溜溜的摔跌下了木架，打鬥半天爭來的老二地位，一念之間丟了不說，從此還要受老三欺負了。稍有反抗，老三就會招來老大，免不了是一頓狠揍。動物界是這樣，人世間也是如此，沒好哪去。
時光真難熬呀，木樁舔著就像雞筋，有味但沒啥實質內容。
照看熊貓幼崽出生的產房有太陽和月亮產房兩處，都在園林最深處，不必要的交通少，安靜。兩處產房的設計都留出一麵是落地玻窗麵向參觀通道，通道入口始終排長隊，人挨人。隊伍慢慢往前移，十來分鍾後我們才移到參觀窗口，但隻有一兩秒鍾的停留時間，旁邊的管理人員就催促著離開。
太陽產房最近，我們先去。看到的幼崽出生才幾天，稀疏的白毛下粉紅肉嫩的皮膚，像一頭小豬崽似的。月亮產房的熊貓幼崽大些，出生幾周了，四肢和眼圈周圍長出了黑毛，有點熊貓的模樣了。
幼崽出生後一年半，都是母乳喂養。這一段時間幼崽一直跟著熊貓媽媽，慢慢學習獨立生活的能力，這是它一生中僅有的一次長期和另一隻熊貓的相處。長到一年半到兩年，相當於人類五六歲的年幼熊貓就得離開媽媽，自己獨立生活了。
中文中，大熊貓的名字就是一個誤會，它是熊而不是貓。而金絲熊貓更是一個誤會，它既不是熊更不是貓。說起來，它和我們周圍常見的隻在夜間出動的，行為猥瑣的浣狸(raccoon)倒是近親。別的不說，隻要細看兩者長長的毛色一圈淺一圈深的尾巴就沒異議了。
同屬一科目，金絲熊貓被待若上賓，浣狸人人討厭。被尊貴的愈來愈少，被討厭的泛濫成災。金絲熊貓和浣狸的命運說明，作為動物，被人類看重不是啥好事。要想活得好，就要跟緊人類。人建房自己上房，人吃五穀牛羊，自己吃剩飯殘湯，人繁衍，自己繁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