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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村,這些年裏聽說過不少次,但今年黃山之行前,我們不知道宏村就在黃山以南,離黃山南麵入口隻有二三十裏的路程。
那一帶是皖南的山區,去宏村的區間公路蜿蜓於青山之間,有時山間出現一小塊平壩,山腳流淌著清亮的溪水,壩上打過穀子的稻草一束束散立於田頭上。偶爾,道路前方出現了一個白牆青瓦的村莊,以為宏村到了,然而車沒有停的意思,我們知道路過的是皖南山區裏另一個和宏村相像的村子。
車過了西遞,又過了黟縣,最後視線內出現了黃山群峰起伏連綿的山影,這次宏村真的到了。
村頭青翠滿目的荷塘邊,我們聯係上了清和月客棧,村裏不多幾間接待國外訪客的旅店。客棧接我們的小姑娘白麵細皮不像是本地女孩,領著我們穿過村邊長長的背街後拐入一條偏巷,進了一家農家小院裏的清和月客棧,櫃台對麵,牆上粘貼著不少的留言沒及細看,想必宏村或客棧總有些什麽特別吧,才讓不少人有如此多的感言。
早聽說宏村的布局像一頭犍牛,頭朝西,背向北麵的黃山。我們回村口的南湖,宏村的"牛肚",也是村中大街小巷的起點,跟著一個義務導遊的年輕女孩開始了宏村遊。我們看月塘,形如半月靜如明鏡,我們逛小巷,溪流潺潺,晨時飲用午時浣衣澆園。我們看汪氏宗祠,看平民人家深宅大院,我們在看一個古村落,也在看一種失落已久的宗族文化。
明清年間,宏村最興旺的時候,過年時村子很熱鬧。外出經商的,在外奔波一年後回到村裏,為留守的妻兒帶回禮物,帶回下一年全家生活依賴的銀兩。大年十五後,該擺的酒宴擺了,該送的禮物送了,在外奔波的人又要上路了。同行的人,除了上一年一起在外做生意的族人,又多了幾個年輕的麵孔。按照宏村成文或者沒成文的規矩,村中的男孩,年滿十四歲後必須離家出外闖蕩一番。宏村的人講親情,在外站穩了的人有義務幫帶族裏剛出門的小兄弟,要不回村在族裏沒法活人的。
即使有族人的扶助,十四歲年紀輕輕的,在外的日子不是那麽好熬的,做學徒的頭幾年,為老板點煙為老板娘倒茶,擠時間學點手藝,學徒幾年裏沒工錢沒自由,到了年底,即使思念家人也不能回村過年。學徒熬出頭掙錢了,運氣好的開了一個生意,賺足錢回家蓋房娶妻生子,但老婆孩子還是留在村中,自己繼續外出奔波。我們看到的宏村,是幾十代宏村人外出打拚攢出來的,每一棟古屋背麵,都有幾段長長的讓人笑讓人哭的故事。
看宏村,最不能錯過的一景就是月塘看月。村中遊後,我們回到村中央半月形的月塘邊等候明月升起。那天是農曆八月十五,是離國多年後在國內度過的第一個中秋,二十多年了,已經快忘記在國內過中秋的滋味了。
中秋月升起來了,清清朗朗的高懸於夜空,月塘裏也映出了一麵圓圓的月影,塘中的月影,和天上的明月同一般的明麗,夜色裏,竟分不清哪一個在天上哪一麵在人間。故國中秋的明月呀,二十多年了,為何我們與你遠離?
月光下我們回到客棧,小巷左右都是客棧的客房,右邊原來的農家小院裏,堂屋作了客棧的前台,後麵小院花架下長長的木桌邊,客棧店主和幾位住客在喝茶聊天。店主倆人原是城市白領,向往鄉村那種恬靜的生活,來宏村開了這家青年客棧接待來宏村的訪客,結交意氣相投的友人。
我們的客房在小巷對麵,一處叫敦厚堂的清時民宅,門裏堂屋布置成清時的風味,加上溫暖的點綴,有家一般的感覺。二樓的雅室,雕花木窗,中央木桌上放著文房四寶和舊書,二十多小時長途旅行後我們太疲憊了,沒能好好體會客棧主人用心營造的文化氛圍。
第二天一早我們告別了宏村。去時,期盼看到生活的宏村,走時方明白,匆匆中我們看到的宏村,隻是一個古老村莊的背影。
2015.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