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的路
發現，感受，記錄
知道馬爾堡(Marburg) 這個地方，純粹是出於一次偶然。
上次四月下旬，去德國北部的的鹽浴療養小城Bad Salzuflen出公差，在法蘭克福機場租車設置GPS時，有東西中三條路線供挑選，中間一條最短，沒加以多想，我就選擇了中央那一路線。後來才發現，那條路線其實費時最長，因為中間一大半都是鄉間道路。
離開機場一路北行，最初一段地勢平緩，約半小時後進入了黑森州中部的丘陵地區，高速公路兩旁隔不了幾公裏，綠茵茵滿山樹木的山坡腳下，散布著白牆紅瓦黑瓦的德式村鎮，綠色的山丘，白色的村落，甚是好看。就在我一邊聽著車上衛星台連續不斷的音樂，一邊左右環顧兩邊不斷閃過的鄉村景色時，車前方，一個巍峨的城堡出現左邊遠處的高坡上，沒等看清大致構造，我已隨著車流開到了城堡山近前，當時因為七小時的連夜飛行後實在是沒精力去訪幽尋古，便依著慣性繼續向北，隻是從公路出口的標牌上記住了城堡所在小城的名字，Marburg(馬爾堡) 。
上周又回到Bad Salzuflen，和客戶一同複審四月的項目結果。這次會談順利，下午兩點即結束了，回多倫多的飛機是次日下午五點，之間有整整一天的時間，感覺總得做點什麽。這時，想起了馬爾堡的城堡，覺得與其是呆在Salzuflen看退休療養的人來人往，不如去馬爾堡探訪古堡，反正也在去法蘭克福的路途上。
下午五點過，車到馬爾堡城。因是臨時起意，沒時間上網訂旅館，進城後開始按GPS的顯示，一家家叩旅館打聽有沒有空位。行前以為暑假已經結束，找一間客房應該不是問題，沒想到一個多小時過去，小城東西南北都轉遍了，遇到的旅店都是同一個回答，很抱歉，客滿沒有空房。最後，一家旅店的前台女孩告訴我，小城這幾天舉行某個方麵的國際會議，城內的旅店全都客滿了，女孩倒是熱心，建議我去南麵30公裏的吉森(Giessen)城試試。於是，我開車離開馬爾堡去了吉森，也就失去了古城夜遊的機會。
沒能住進古城，遺憾之餘的好處是那晚呆在吉森的旅館裏，有時間提前了解馬爾堡和古城堡。
馬爾堡是黑森州的一座古城，形成於十二世紀，建城的原因全在於獨特的地理位置。古城位於德國中部，古時南北交通的通道上，地勢險要，兩山夾著一條狹長的平川，平川裏，萊茵河的支流拉恩(Lahn)河繞著西邊的山腳流過。為了確保交通咽喉的控製，古人在西麵上百米的高坡上建了一座堡壘，山腳下拉恩(Lahn)河邊建起了市鎮，平時在鎮上過活，戰時逃到山上堡壘裏躲避戰火。
馬爾堡城有三處名勝，之一就是馬爾堡城堡(Marburger Schloss)，最初隻是一個要塞，神聖羅馬時期擴大後成了當時黑森公國大公的官邸，現在是馬爾堡大學文史博物館。另一處曆史遺跡是城裏的聖伊麗莎白教堂，是十三世紀為紀念當地的聖女伊麗莎白而建的。伊麗莎白是匈牙利公主，出嫁後生活不幸，開始接濟馬爾堡當地的窮人，24歲早逝後追認為聖女。馬爾堡還是一個大學城，七萬多居民中，教師學生占了近兩萬人。馬爾堡大學(Philipp University of Marburg) 曆史悠久，成立於1527年，據說是曆史上第一所新教學院，不過現在和教會已脫離了聯係，成為一所公立文理大學。
心中有了明確的目標，次日一早離開吉森市中心的旅店後上了德國聯邦公路33號，北行再訪馬爾堡。那天晴天多雲，早晨的太陽在雲縫間時隱時現，山野上空，一層薄薄的晨霧飄逸彌漫，路上的車流比起昨天下午來，稀疏了許多。不久，古堡像半年前初次看見的那樣出現在公路的左前方，當時雖早有心理準備但依然震撼。我提前兩個出口下了公路，找個地方停了車，再沿著邊上的步道來到立交橋上，從橋上，拍下了一個他鄉的來人初見古堡時的印象，可惜因為晨霧的存在，遠處的古堡看起來不甚清晰。
租車上的GPS不太精確，上一天找旅店時好幾次指示錯地址，老是差幾十米，而古城堡在GPS根本找不到，我隻好攤開前一天在一家旅店取的地圖，邊看圖邊開往目的地。
馬爾堡這座城市，各方麵都好，有山有河，有古跡有學校人氣，但有一點不比加拿大這邊的城市，街名標牌不在街角的立柱上，而在牆壁或是大樹幹上，沒固定的位置，開車時很難發現街名，加之老城道路彎彎曲曲，我在城裏往來了兩圈也沒看見上山去古堡的路口。一次看到一個路口可以上山，開上去後才發現是古堡山背麵，下去從山那麵回到城裏時，迎麵看見聖伊麗莎白教堂的標誌性雙塔。這倒也有意思，原本上山去看古堡，結果一圈後開到了另一個名勝，聖伊麗莎白教堂。這座教堂據說是德國最早的哥特式教堂建築，科隆市規模更大的科隆大教堂就是以其為藍圖建造的。既然到了教堂跟前，恭敬不如從命，我在教堂背後的停車場找了個位置，停車後圍繞教堂，前後左右從幾個角度拍下了這座古老的教堂。
（網絡圖片）
又回到了老城區，再一次開上古堡坡腳下的Barfußer Straße，碎石鋪就的小街，很窄，兩輛車相對開過有些困難，路過左邊一個三叉路口時，看見叉路向上，但卻是斜向左上方，而地圖上標明上山的路應該向右，雖然走向不對，我決定還是開上去看看。進去不到十米，右邊再生出一條小巷，非常窄，僅僅可以容許一輛車開過，對照路邊的街名，是上山的Sybel Straße。尋找了好一陣的上山路口，居然是藏在前一路口的裏麵，馬爾堡的藝術性地圖，誤人不淺呀。
站在城堡山上，身旁的古城堡在德國的無數座城堡中，可能不是最雄偉最優雅，其建築形式，卻是很有特色的。左邊的哥特式主建築是原黑森公國大公的官邸，右邊俯瞰山下市鎮及山口的，是古堡壘，馬爾堡城堡如果僅僅是這兩座獨立的建築，在德國眾多的城堡中算不上獨特，然而古堡的建造者在大公官邸與古堡壘之間，很有創意地連起了一道雙拱廊道，拱廊的存在，使原本巍峨的古堡添增了一份優雅，就像南麵亞得裏亞海邊的威尼斯，如若隻有聖馬可廣場而沒有裏亞托拱橋，威城的優雅，不知會少去了好幾分？
四月初，當我沿著德國聯邦公路33號北行，一眼看見古城堡時，震撼的，是古堡之巍峨，印入記憶的，卻是拱廊的優雅。廊道的雙拱，如山嶺之巔開放的兩道大門，似乎是說，友好的客人，自有熱情的歡迎，而不懷好意的來者，伺候的，則是古堡的堅壁與利劍。
山下屋宇錯落，其中一大片是馬爾堡大學的校舍。這所大學過去是新教教會學院，現在是公立大學，校園和古城混在一起，難以分清哪兒是學校，哪兒是街市。學校裏最帶標誌性的建築，是高速路出來進城，迎麵而來的大學教堂，提醒著來訪者大學與教會根深蒂固的聯係。古城的主街大學路兩側，來來往往的滿是青春篷勃的少男少女，感覺古城充滿了生氣。
古城也有一片老城區，在古堡坡腳下，地方不大，街道彎曲，最遺憾的是沒在拉恩河邊，所以老城少了水邊市鎮的那般靈氣。古話說，仁者靠山，智者傍水，古城既有象征著威權的城堡，又有充滿智慧的大學，當初馬爾堡老城選擇依附城堡山，而不是河邊的大學校園旁，可能還是覺得城堡更能予以安全感吧。
2015.09.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