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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被裝進一個粉紅色的拉杆箱,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和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把這個箱子抬下了樓,又上了地鐵,在一個飛機轟鳴起降的機場旁,他們用雙手挖了一個坑,把這箱子埋入土中,再踏上歸程。
像極了一部兒童懸疑劇或者恐怖劇的開頭。
不是。這是一部劇的結尾。這部劇是日本著名導演是枝裕和2004年的電影《無人知曉》。
也許你不熟悉是枝裕和,也許你沒看過《無人知曉》。但是前幾年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風靡一時,大概“無人不知曉”。
《無人知曉》這部劇取材於1988年發生在日本東京的真實事件。
一個母親為了自己的快樂幸福,拋棄了5個孩子,讓他們自生自滅。直到警察發現,這間屋子臭味衝天。最小的女孩已經被大兒子虐待至死,兩個女孩極度虛弱。。。。
當人們劈頭蓋臉地斥責這個既沒責任心也沒有愛心的母親時,是枝裕和在想另一個問題:“為什麽14歲的大兒子沒有舍棄自己的妹妹們離開家呢?”
是枝裕和還這樣想:“毫無疑問,造成這起不幸時間的原因是母親不負責任,但是即使過程艱難曲折,她也獨自一人生下孩子,並將他們養大,這是不容置喙的事實。如果母親歇斯底裏地打罵孩子,那個長子大概也會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妹妹們。所以,我猜想,即使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他們母子間也擁有無法從報道中窺知的親密關係。”
“在被遺棄的六個月裏,孩子們看到的並非都是灰色的地獄般的景象。他們的生活中,有與物質上的富足不同的豐富性,兄妹間共同分享喜悅和悲傷也擁有隻屬於他們的成長和希望。如果是這樣,我們要做的並不是站在公寓之外講述地獄的殘酷,而是去想象在被切斷電源的房子內,孩子們如何體會著這份豐富性,之後又如何失去它們。”
是枝裕和得知這個故事時他才27歲,帶著這樣的思考他在事件一年後就寫出了劇本的第一稿。
電影《無人知曉》體現了他這個思考的產物——
一個年輕的母親——說話一口的娃娃腔的母親,突出了她的單純沒頭腦吧。帶著4個孩子——4個爸爸的孩子住進了公寓,但是對外隻公開有一個兒子,其餘的都是黑戶,她不能帶出來,孩子們在家必須保持安靜。於是白天她上班,大兒子明出去買菜,回家做飯,大女兒晶子負責洗衣物,小弟弟茂最淘氣但是不惹事,小妹妹小雪最可愛喜歡塗塗畫畫,一切都在一種按部就班的秩序下順暢地進行,可見孩子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黑戶”生活。隻是大兒子會說什麽時候回學校上學,他已經讀到六年級了,看來是輟學了。大女兒則不停地用一根手指彈著小小的玩具鋼琴,擁有鋼琴是她的夢想。
母親並不是天天回家,有時候說出差,一走一就是一禮拜甚至十天半個月,孩子們有哥哥,似乎已經習慣媽媽不停地“出差”,不太在意媽媽的離去。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媽媽“出差”再也沒回來。夜裏她眼角似乎流下了淚水,但是清晨大兒子起來她已不見。隻留下一些生活費和一張紙條,讓大兒子照顧這個家。
一天又一天,精打細算的大兒子終於用光了媽媽留下的生活費,用光了他們幾個的一點點壓歲錢,交不起水電費,隻能到廣場的自來水管去接水。沒錢買吃的,就在雜貨店的後門等著好心的店員哥哥把頭一天賣剩下的食品拿給他。。。。
這麽說著好淒慘!
但是電影裏隻聽見孩子們戲耍的笑聲,從來沒有他們的哭聲。隻見他們的頭發從整整齊齊變得紛亂肮髒,隻見他們身上的T恤變得汙穢襤褸,隻見他們的夜晚沒有燈光,爐子上沒有了溫暖的火焰。直到最小的妹妹從小凳子上跌落失去生命。小雪進入這間公寓就是被裝進旅行箱裏偷偷帶進來的,離開這個世界仍是那個旅行箱,不,她有點長大了,原來的箱子裝不下了,她是在裝小哥哥的旅行箱裏被埋入飛機場附近的荒地的。
可憐的小雪——
她來到這個世界無人知曉,她的離開無人知曉。。。。。
於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哥哥說,送妹妹去看飛機。
“我問漆黑的夜空,卻隻有星星在閃耀。
心中融化而成的黑色湖泊,也隻是靜靜地流淌。
天使會再一次麵向我嗎?會再一次在我的心中沐浴嗎?
波浪翻滾在即將到來的冬日寒夜,引誘我前往那無盡的暗匣。
在如冰般枯萎凋零的雙瞳中,我在長大。
誰都是不能依靠的,這發出異臭的寶藏”
這淒涼又純真的歌聲是電影裏唯一的樂聲。
第二天,哥哥明帶著那隻肮髒的藍色塑料桶又出現在雜貨店的後門口,然後幾個人就帶著這些食品走在回家的路上。鏡頭定格在這四個孩子的背影中。
電影長2小時20分,慢慢悠悠的。孩子們從始至終沒有哀哭甚至沒有悲傷。可是你的眼淚下來了!
如此命運的孩子們有誰知曉?
是枝裕和在事件發生的第二年就寫出了這個劇本。但是時隔15年才正式開始列入自己的拍攝計劃。因為小演員太難找了。
這一次小演員不負眾望,扮演大哥哥明的14歲的柳樂優彌在2004戛納電影節打敗了梁朝偉,獲得最佳男演員,成為史上最小的影帝。
當年的柳樂優彌—— 成年的柳樂優彌——
據說,真實事件的最後,母親領回了長女與次女與自己一起生活,長子消息不明。
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嗎?!
人性究竟是什麽,千古以來一直被討論,被探尋。
為什麽西方倫理學可以成為學科中的顯學。
從亞裏士多德的《尼各馬可倫理學》開始,倫理學就粉墨登場了,直到今日大師雲集此學,
看過鹿蔥姐此文,再次感受到人類究竟缺什麽--------缺德。
讚鹿蔥好文。
問好花姐!
鹿蔥不愧是書香的版主,讚有深度的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