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將堅持不懈抓好常態化疫情防控。毫不動搖堅持‘外防輸入、內防反彈’總策略和‘動態清零’總方針……”
這段話一看就是官方演講詞,字正腔圓四平八穩,冠冕堂皇斬釘截鐵,典型的“官八股”文。
但是這麽政治正確的一段話,前一段在皇城引起軒然大波。原因是前麵多了四個字一個時間狀語:“未來五年”。
“未來五年”一直是受寵熱詞啊!
中國做五年計劃,“主要是對國家重大建設項目生產力分布、和國民經濟重要比例關係等作出規劃,為國民經濟發展遠景規定目標和方向。”這是從老毛子學來的,中國從“一五”“二五”“三五”順次排下來到2021年一共14個,第11個的時候將“計劃”改為“規劃”,全稱《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五年規劃綱要》,是胡溫時代,改得不錯,但“五年”不改。
上行下效。做個五年計劃還是規劃,大大小小單位部門都做。厚著臉皮說一句,本老太從大學畢業也一直做自己的五年計劃,完成尚可。
所以“未來五年”“規劃”“計劃”沒問題,要舉雙手讚成。因為不過一個五年,舊貌就會變新顏,形勢不是小好而是大好。我們的小目標要完成,生活又要上一個台階。
“未來五年”好啊,好得喊“萬歲”也不為過!
可是這一次蔡奇書記把這麽美好的“未來五年”硬生生跟抓疫情、抓動態清零掛了勾,上上下下都給震住了。再捅五年嗓子眼,不得捅漏了啊!不僅皇城根下的順民受不了,網絡裏從南到北激起千層大浪,攪得周天寒徹。
於是乎,北京日報社長親自出麵,說”未來五年“四個字確實是報告裏沒有的,是我們的記者誤加的”。這個有可能。領導稿件那個自己寫?筆杆子有的是!可是有人負責寫也有人負責審,審稿之人怎麽審的?進一步較真,北京日報是誤加的,那北京電視台,北京人民廣播電台怎麽都操作失誤了?難道他們心有靈犀,統統“未來五年”了?
輿論嘩然,說啥都有。有關方麵應接不暇如坐針氈,幹脆下令:封!封了“未來五年”四個字。
“未來五年”真是冤枉啊!我怎麽就成了禁忌詞啦?你們一貫多麽寵愛我,就因為後麵跟著病毒跟著清零,我也得遭殃受株連?哎,草民再訂自己的小目標,想在“未來五年”結婚生子的,成家立業的,發個小財升個小官的,也不行了!
別難過,要不咱“未來六年”?等不及的,那就“未來四年”吧!
話說回來,領導照本宣讀,念錯字會錯意的事情屢見不鮮。“寬衣”都可以,“未來五年”好歹沒念錯!
我的記憶裏,最早是文革中,將毛詩詞“戰士指看南粵,更加鬱鬱蔥蔥”念做“戰士指看南奧,更加悠悠忽忽”,在聲討四五天安門事件的大會,我親耳聽見有人把“一小撮反革命份子,打著悼念周總理的幌子”,念做“一小撮反革命份子,打著掉念周總理的帽子”。
文革後,領導照本宣讀更上一層樓。典型如:加強開放性交流,因為性字在第二頁,秘書特意加注:翻第二頁。領導也一字不漏照念:“加強開放,(舔一下食指)翻第二頁,性交流”。
疫情剛剛爆發時讀了《生活與命運》,做了比較詳細的讀書筆記。其中一個人物州委書記格特馬諾夫,雖然“他的那個州已經被德軍占領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當官升官,他被委任為在烏拉爾組建的坦克軍的政委。”
作家格羅斯曼這樣寫這個州委書記——
“在大小會議上,他作報告一向照本宣科,念起來行雲流水有聲有色,雖然這些報告都不是他親自動手寫的。說老實話,念講稿並不費力,更何況是大號字印的,而且每行字占兩行間距,斯大林的名字尤其赫然在目,用的是特號套紅大字。”
所以,“未來五年”成為禁忌詞,錯真不在蔡奇書記,他就是行雲流水般照本宣科而已。都是寫稿的政治不成熟,審稿的責任不到位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