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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多年不太喜歡讀小說了。覺得這把年紀對虛構的文字已經有了抗體:自己經曆也挺多,幹嘛花時間聽那些淺薄的故事?
這種不屑或者也算是一種傲慢,讓我錯過了一本好書:蘇聯作家格羅斯曼在1960年寫的《生活與命運》,被稱為20世紀的《戰爭與和平》。看來評論,有了欲望,很想買一本。書店、網上、托人到出版社,都買不到了。還好,一位朋友給了電子版。
我一向不喜歡讀電子版,上滑還是下滑,這種操作感覺很累眼睛。打印吧,1000頁!嚇住了,得多厚一本,一個硒鼓都不夠吧?就這麽著,放在雲盤一個多月了。。。
困守寒舍的日子,還是開始讀了,決定一天50頁,20天讀完。應該可以。
決定跟網友們分享,是希望你們督促我, 每天上這一課,別曠課。
這本書有三個版本,最好的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的,是格羅斯曼女兒葉卡捷琳娜·科羅特卡娃授權的中文版,2015年版。我這個電子版是1989年最早出版的,翻譯比較粗糙,但是不會影響理解。
當年蘇聯當局負責意識形態的蘇斯洛夫稱此書"比《日瓦戈醫生》更加危險",要"過二三百年才可能出版"。
梁文道作序力薦:"這大概是我做讀書節目,從廣播電台到電視,到現在做視頻十來年來,想給我的觀眾們介紹的一本書。"
閱讀第一天:從集中營到前線
1-14章
小說是從集中營開始寫的。
第一個出現的犯人米哈伊爾。共產國際第二次大會之後,他又開始講外語是在集中營。一句話,告訴我們這個米哈伊爾不是普通草民。
集中營關著56個民族的人。政治犯紅布條,盜竊犯綠布條,怠工者黑布條。
物理學家。古文字鑒定家跟目不識丁的克羅地亞牧民跟意大利農民並排睡在一起。有的懷念高幹別墅裏橘紅色的燈罩,有的想意大利土路旁的花園,
戰前這裏叫政治犯集中營(看到這裏,覺得這是蘇聯肅反的集中營)然而馬上說,“納粹黨造出來新型政治犯,即沒有犯罪的罪犯”
把戰俘關進政治犯集中營也是納粹的創造,在德國境內被擊落的英美飛行員,紅軍指揮員和政委
綠布條高一等,他們監管政治犯。
集中營裏的納粹黨徒並非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平易近人,說說笑笑。對自己的關押對象了如指掌。
米哈伊爾的鄰床是意大利神父伊孔尼科夫。幾代人都是神父,他自己卻當了小學教師,信仰共產主義。直到經曆過集體化實行時,眼見被掃地出門無家可歸的富農,門窗全部釘死荒無人煙的村莊,餓得吃掉自己兩個孩子的農婦!又掉頭去當了神父!
米哈伊爾則是個老革命,與布哈林、盧那查爾斯基等熟識,曾經憤憤不平地一直不被重用。但是如今他覺得僥幸,因為不被重用,才沒資格跟專斷的斯大林穿一條褲子,沒資格迫害老同誌。他知道,“如果把自己置於同黨相對立的地位,那就將不以他自己的意誌為轉移,把自己也放到了位置獻出生命的領失業相對立的地位”。
雖然他對這一切有懷疑,可是軟弱、膽怯,讓他不敢直抒己見,仗義執言。但是,如今在納粹集中營裏,他自信而堅強!
這個人物太像、太像解放後那些挨整的老幹部了!——在敵人麵前他們寧死不屈,可是在黨內殘酷鬥爭的絞肉機裏,卻柔弱無力,無所適從。。。。
這段話更是無限感慨“他樂於和老朋友相聚,待到分手時竟發現這人同他格格不入”。好像說我們今天不得不退出的那些老同學群啊,當時懷著無限溫情純真友誼建立的群。
讀到這裏,已經感慨很多了,可是才讀到19頁啊,繼續讀。
從第7章開始,鏡頭才搖到了斯大林格勒的前線陣地上。
德軍的轟炸,讓崔可夫這個最高指揮和下麵所有的部隊斷了聯係,一群首長裝著煞有介事的樣子討論爭論寫信打牌,其實隻是為了消磨時間。
天黑了德軍空襲停止。基層部隊幹什麽?刮臉、洗衣服、寫信;銑工、鏇工、焊工、修表匠做打火機、做煙嘴、修掛鍾,用炮蛋皮做油燈。。。。一切充滿了煙火氣。然而誰能想到,此刻戰爭的主動權一直掌握在德軍手中,蘇軍誓死抵抗,敵人還是緩慢但確鑿無疑地前進。最危險的時候,德軍居然攻擊了集團軍的指揮所,三米之內難辨敵我!克雷洛夫元帥不得不帶領軍官們衝出重圍。
這個小插曲有趣。崔可夫視察部隊,某團長大人的掩蔽室上麵加蓋了好幾層原木,元帥非常滿意,然後親切地對這個滿臉雀斑的紅頭發大尉說“你們建的是超規格的避彈室”
團長隻好帶著營具出走,他這回看中了下屬營長的地方,鳩占鵲巢,把營長攆走,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營長隻好再去掘地窖。避彈室是斯大林格勒蘇軍非常重要的工兵作業,大概像我們上甘嶺的坑道,打越南時的貓耳洞吧。
斯大林格勒陣地上品評某人,先說他的避彈室:
仗打得好,就說:看他那避彈室,橡木的門就像議會大門,聰明人!仗打得不好,就說:看他那指揮所,帳篷布的門是擋蒼蠅的,草包!
作家寫蘇軍戰士們喊衝鋒是這樣的——
衝啊-啊-啊。。。悠長的呐喊,不僅威武雄壯,還摻雜著“淒惻傷感的意味”
隻有身臨其境的人才會有這樣撞擊心靈的感觸吧?
今天的50頁讀完了。
你一天讀那麽多頁,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