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寂寞空庭春欲晚
歸晚看著徐徐下降的的飛機,心裏充滿了歡樂,與再見親人的興奮。是呀,三年沒見了,小秋賦長多高了?羅詞還那麽瀟灑不羈?有人喊:“飛機著陸了,著陸了!”
歸晚跑到候機廳等待著他們出現!半小時過去了,還沒影子,怎麽那麽慢?終於羅詞那高大的身影出現了,一手推著行李車,一手拉著一個小姑娘,是她的女兒嗎?是小秋賦嗎?這麽高了!歸晚衝上去。緊緊抱住女兒,眼睛濕潤了。又抬頭看向羅詞,羅詞一隻手把她擁進懷裏,一切盡在不言中。。。
羅詞和小秋賦剛到那幾天,歸晚帶他們一邊遊覽墨爾本,一邊商討以後的安排。第一件事,羅秋賦快五歲了,要上小學校了,歸晚已經安排好了。
然後又帶羅詞買了車,以便找工作。羅詞是不想考醫生證書的,也不想教書,他想賣房子。歸晚要寫論文,不能總陪著他,就請姚克民幫忙,姚克民自己在機械廠上班,時間十分緊湊,林紅又懷了孩子,真沒時間帶羅詞跑。但,他介紹了江欣桐。欣桐除了上自己的班,周末有時間。於是江欣桐就有了結識羅詞的機會了。為此大家小聚一次,一為羅詞和小秋賦接風,再就大家彼此認識以後有所關照。
江欣桐第一次見羅詞是在飯店門口,隻見背景是風吹過的海,他一襲風衣,氣質出眾,態度大方,比照片上還要英俊,有氣場。真是京城大少的風采。自己大概要比他矮上七八公分,心中不盡有點小小的失落。
但從那以後,幾乎每個周末,江欣桐都陪著羅詞看墨爾本的open home。羅詞也在一個房地產公司爭取了一個agent的職位。平時,他在辦公室裏看材料,有大陸來的移民,因語言關係,他就帶著看房子。為此還買了一輛寶馬。樂在其中!
一個周末,羅詞看歸晚有時間,拉著她看一棟房子,他看上了。想少貸點款買下來,他從北京來時,父母和三個哥哥給他湊六萬美金,歸晚的父母也給小秋賦帶了三萬美金。買一棟四十萬澳幣的房子,首付應該沒問題了。但歸晚想等一等,她馬上還有幾個月畢業了,她正在申請大學的工作,不知工作在哪個城市,想拿下工作,再買房。羅詞沒辦法,但他真喜歡這棟房。好的location,四臥房,三個浴室。其中有兩個主臥。還是兩層的兩個大廳,雙車庫。他堅持要買,讓歸晚盡量申請墨爾本的工作。實在不行,先買了住著,過過癮,再賣了。歸晚拗不過他,隻好隨他折騰了。
有一天,羅詞向歸晚問起江欣桐:“那小江人真不錯,上海人那麽仗義的,我還沒碰到過。不過怎麽他拿了身份這麽長時間,太太孩子都沒來呢?”
歸晚說:“你問過他啦?”
羅詞說:“沒好意思,還沒那麽熟。”
歸晚說:“當時他從悉尼回來,我還問過他,他隻含含糊糊地說,他太太不想離開上海。再詳細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問。這又半年過去了,不知他有甚麽打算?”
羅詞說:“有機會我問問他,那套房子還是他跟我一起看的呢,真麻煩他太多了。周末你要不忙請他撮一頓。叫上他大學同學夫婦。聚一聚”
歸晚想了想,說:“這周末吧!下周開始答辯了。會忙上幾周”。
又說:“房子的事你做主吧。現在我沒心管那個。”說著拿了一個存有十五萬澳幣的銀行卡給了羅詞。說:“貸款越少越容易拿下。我們的收入不能付太高的貸款。”羅詞高興得緊緊擁著她:"還是太太最愛我”。
歸晚在他懷裏看著遠方,天際幻起一縷一縷的晚霞,像是水麵漣漪,細細碎碎浮漾起來。半空便似散開了五色綢緞,光彩流離,四麵卻漸漸滲起黑,仿佛墨汁滴到水盂裏,慢慢洇開了來。
她想:“生活還是要放開些好,否則心太累”
此時江欣桐又坐在自己陽台的落地窗前,心裏念著納蘭容若的詩:“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如今晴天朗星,心裏卻隻是苦雨淒風,萬般愁緒不能言說。
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真沒想到我一個理工男,怎麽突然這麽喜歡納蘭容若的詩詞呢?這是昨夜星辰昨夜風嗎?還是他吟出我的內心感慨?
轉眼歸晚畢業了,拿到了博士學位。還得到了一個大學的助教offer。在墨爾本。那是1993年四月。歸晚和羅詞買了那棟房,羅秋賦上學了,他們生活走上了正軌。
沒有人告訴他們江欣桐已離婚兩年了,現在一個人生活。他是他們家的常客。他一再叮囑姚克民和林紅,不要告訴他們他離婚的事。他們當然明白為什麽,事情隻能這樣處理,才能做長朋友。1995年,江欣桐父親要他回上海探親出來已經六年了,是該回去看看了。不是我的,就放心裏藏著吧。
江欣桐竟然辭了工。這幾個朋友送他上飛機,並沒問他何時回來,他買的是一年open的機票。他告別了墨爾本 ,擁抱了所有送他的朋友,包括歸晚。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