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相逢猶恐是夢中
鄧光宗走後,胡筱篆從廣州回到了大西北。回到了那一室冷清的小家。當年若是在貴州水城呆下來,會是怎樣的呢?她也想不出。但處境會更淒涼。鄧光宗本來能在北京工作,但,為了她,為了愛情,拋棄了比較舒適的環境,來到這即荒涼,又貧窮的大西北,與她相伴相依。他已做的夠好了。
筱篆沉盡在兩人一起生活點點滴滴上。。。未懼時光流轉,年華如殤。 日子一天天地往前走,一個月過去了,沒有鄧光宗的消息。
一個也是從北京分配來的同事,對筱篆說:你當時就不應該放他走,現在他到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地方,能不受誘惑?怎還有心想到這窮地方的妻子?香港是處處有芳草的地方,何愁找不到一個妻子?
筱篆回答:既然當時我放他走,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可能是永別。心裏自語道:“愛他,有機會放他逃出這個大牢籠。讓他去過他想過的日子,才是真愛他。我不後悔。”後來看,其實這也是早晚會發生的事。大批的華僑出走。。
筱篆雖然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但九年的感情怎麽能說放下就放下呢?看著窗外,今天的夕陽,是說不出的淒豔蒼涼,鮮豔的緋,亮麗的橙,幽怨的紫……當藍紫色的晚霞暈染天際的時候,想當年,他輕輕擁著懷裏的的她,低聲訴說著自己的故事。她微揚的唇角,無邪的笑容,仿佛和煦的春風吹遍孤山原野,瞬息花紅柳綠。
防治所後山,有一個園子,這是筱篆和光宗最喜歡呆的地方。此時,裏麵的幾株桃樹的桃花霎時謝了,瞬息之間,竟無一株獨戀枝頭。風吹過亂紅如雨,漫天漫地的飛花凋零飄落,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搬雨,如同無盡的血淚,在墨天下,在碧雲邊,漫天飛舞。
就在筱篆孤苦的思念,卻也打起精神從頭開始時。。。
鄧光宗在香港,大哥幫他找到住所,幫他付了半年的房租,(父母的叮囑)辦了香港的身份證,給了他不多的錢。對他說:以後一切全靠你自己了。我也隻能幫到這裏了。等你有了經濟能力,如果到那時,你還想接你的太太從大陸過來,我可以作擔保。大哥走了,留下鄧光宗開始了香港的奮鬥。
首先,他跑遍香港醫院,想找一份工作。有一家醫院院長好心對他說:我們可以提供你一份醫師助理的工作。若想在香港成為西醫醫生,你的大陸學曆在這裏不被承認,必須通過香港英國皇家醫學會的考核,才有資格能成為香港的醫生,或自己開業。鄧光宗想,隻要有收入,有飯吃,有房住。足矣!等接了筱篆過來,再考慮考核問題。不想來港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他還未做好準備接筱篆,他真想第一封信就讓筱篆來港。
但他未想到筱篆是多麽盼望得到他的信息。還是他以前那個同學提醒他,若還想著胡筱篆,趕快寫信保平安。胡筱篆那麽漂亮的女子等不到他的消息,會以為他棄她而去。嫁給別人。尤其在那種窮山僻壤,非常容易絕望。
於是,筱篆終於收到了鄧光宗第一封信,信裏說他已經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讓她等著到香港與他團聚。筱篆心裏終於舒一口氣,沒有什麽奢望,隻願他平安。
在鄧光宗去香港半年後,胡筱篆得到甘肅衛生局的通知,讓她到北京去辦出境手續。。。她為自己在做夢吧?竟然真的幸福來得這樣快?
她回到北京,不敢回家看母親,因為父親的遺囑,她怕會嚇到母親。悄悄的找到姑姑,告訴姑姑所有的事,姑姑就讓她住在自己的家裏,那年是1973年。姑姑通知了筱篆的姐姐,筱榕。筱榕陪妹妹辦好了手續。對母親謊稱出差,陪筱篆到廣州。同樣的場景,又出現在眼前,這次過羅湖橋是她自己,她沒想到鄧光宗如此急切地要接她到香港團圓。也沒想到中國政府對僑屬能發善心。但她仔細地看過那些文件,她的經保人,不是鄧光宗的大哥。後來鄧光宗告訴她,那是他工作的醫院院長。現在,鄧光宗就在橋那邊等她。。。她流淚了。
告別了姐姐,請姐姐轉告媽媽請原諒她的不孝,請姐姐在掃墓時,向爸爸說明,他不能和鄧光宗分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