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積落葉聽秋鳴 五 莫等花落空折枝

五 莫等花落空折枝

   王季生回北京第一件事是到給父母掃墓，他一個人在那墓地的整整坐了一天。往事不堪回首，這次的平反不知能延續多久，也許不久就會再次身陷囫圇。那時我再來陪您們，就沒有甚麽顧慮了。
  他的機關單位給他定了一個行政副處級。職稱是副總工程師及高級翻譯。（他有化工專業的博士學位）他漠然處之。組織給他一個月的假期修整，安排自己的事。修正過後的王季生精神了許多。一副玳瑁眼睛，白襯衣，咖啡色的西褲。咖啡色的皮鞋，學者風采再露。但滿頭白發，怎麽看年齡也過六十歲了。。。  
   他想去看榮廷和她的女兒陸漫，但誌忠表哥已不在她身邊，可合適？她妹妹好像很懂他，陪她去拜訪了榮廷和陸漫。此時榮廷已五十歲了，歲月的痕跡留給她的是青絲中的幾乎看不出的白發。不施粉黛的臉依然秀氣，端莊。她的女兒陸漫十三歲，個子就比媽媽高了，雖然沒有媽媽那麽美，但氣場卻比她媽媽大多了。青春之美充滿了全身。媽媽給女兒介紹這是那個三叔。陸漫大方的說了一聲：三叔好！  
  王季生百感交集,榮廷的女兒都長這麽大了！她和表哥竟然已經離婚十年了？為什麽？他知道不能問，他們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已經過去了，還能怎樣？ 
  其實對王季生來講是一個機會，如果榮廷能接受他的話。但他覺得有愧於表哥。也不知榮廷是如何想的，為什麽離異這麽多年不再婚？
  榮廷對王季生一如既往的同情，甚至有點可憐他。但這是不能說的，可憐？是對他的侮辱。她真想對他說：如果有可能的話，走吧！別呆在這裏了。遍體鱗傷的他，對這裏還有甚麽留戀和希望？然而她不能說。這是他自己的決定，別人無權指點。
但她還是問了一句：考慮出國了嗎？
   王季生一頓，眼中浮現了一種哀傷，搖搖頭；暫時沒考慮。心說；我若離去，相會無期。
   不知為何。王季生竟突然問她；你和表哥離異了十年，說明沒有複合的可能了吧？為什麽把自己的青春就這樣的流逝了？為什麽不再給自己找一個伴侶呢？
   榮廷很大方的回答：為了我的陸漫。我不能讓她有一個繼父。若不謹慎，會造成我終生的遺憾。也會給陸漫帶來傷害。我和陸誌忠感情不合，性格相愎。越過越沒意思，就和平分手了。我們還是朋友。
  王季生突然懂了：表哥和表嫂都是很開通的人，既然沒有了互相吸引，不做夫妻也罷。王季生問榮廷；你若碰上合適的人選會拒絕嗎？。
   榮廷說：年紀大了，哪裏就能碰到合適的人選？相愛容易，相處難，你這個單身漢大概不會理解的。
王季生大概讀懂了榮廷的意思，她並不排除再遇藍橋
   告別了榮廷，王季生想見表哥誌忠中，看看他的生活，和他聊一聊。終於在妹妹的幫助下，約到了陸誌忠，見麵在一個茶館。陸誌忠還是那樣瀟灑，偉岸。一副溫和的麵孔。王季生跟他敞開心懷，因為他是他的表哥，雖然隻比他大一歲。表哥說：他與榮廷脾氣不合，爭論不斷，他又不太會照顧家。工作又忙，會特別多。榮廷很不滿意他，覺得他把這個家當旅館。回不回來已無感覺。既然如此，不如分手，各自獲得自由。陸漫有榮廷照顧。以後誰先再婚，絕不攪水。
  王季生不知哪來的勇氣，問表哥；我有機會嗎？
   表哥一怔，猶豫了一下，說；這未免不是個好主意。知根知底，對我的陸漫有好處。回頭笑著問：你們談過了？
季生卻回答，我不敢，你若點頭。我就去試試。
   誌忠說：我知道你的顧慮。但老一輩都走了，沒有關係了。做你想做的事吧！莫等花落空折枝，現在依然很遲了
     沒想到誌忠如此大義，似乎是不是太簡單了？離婚十年，感情大概也抹去了打半，隻為了孩子。大家都不再成家。如今王季生提出的問題，對誌忠其實是個不小的衝擊，然而十年都過來了他沒有理由阻止。該來的，早晚會來。
   季生終於在一九八零年年初向榮廷表白了這幾十年的心意。榮廷的震撼，與意外，差點亂了手腳。她每想到事情竟如此。而且沒有別人知道，也感動了。這是一條比較好和安全的路。。
   於是榮廷把陸漫送到外婆家住一段。季生的機關單位的人得知季生要結婚了。分給他和榮廷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低調的舉行了婚禮。今生做夢也沒想到，上天開始眷顧他了。多年的夢想成真了。一切痛苦折磨所受的非人的待遇，都不重要了，他，複活了！
陸漫上初三了，上高中時，就回這個新家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