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爵再次站在她和韓端度蜜月的江南小鎮的海邊,她仿佛聽到韓端在遠處海邊跑著喊她,別忘了,別忘了在這塊土地上,在這海邊曾經留下了我們倆的足跡。他的身影還在跑向她,可是他人呢?金爵忍不住對著大海喊“韓端!你在哪?"突然她想到:怎末會是我一個人在這裏?是的,韓端已經走了兩年了,再也回不來了,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淚,此時眼淚更是不停的的湧出。
韓端是金爵的高中同班同學,高二時開始了他們的初戀。高中畢業後韓端考上了外交學院,金爵考上了工藝美院裝潢專業。像往常一樣兩人一旦投入學習時,就忘了書外的一切。他們隻在周末見麵,有考試時,周末也隻好犧牲見麵時間。然而,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深,彼此的了解,和信任是他們愛情的靈魂。
韓端,一米七五的個子,體格健壯,卻有很白皙的皮膚,給他曾添了不少的儒雅氣。一雙眼睛如鷹般的銳利,走起路來昂首挺胸,英姿勃勃,很有股軍人的帥氣。
他的金爵卻是一個江南雋秀的女子。柔細烏黑的短發,細長帶有琥珀色的鳳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嘴角有點向上揚,看起來有些調皮的樣子。她一米六十四的身高。夏天格外喜歡穿鵝黃色的絲綢上衣,超瘦得牛仔褲,厚底的走步皮鞋。彰顯她修長的腿,是個藝術型的美女。
韓端大學畢業後,以優異的成績被選到某部隊情報部工作。而金爵則分配在同一城市的工藝美術公司,做櫥窗設計師。
他們在畢業的第二年,在仲春三月走上了紅地毯。就在那江南小鎮度過蜜月。他們麵對大海而坐,或躺在海邊的陽光下。韓端悄悄地在她耳邊講:“金爵,別忘了,別忘了在這塊土地上,在這海邊,曾經留下過我們倆的足跡”金爵回答:“怎能忘?”韓端又說,“以後我們若要有了孩子,也帶她/他到這裏看看媽媽爸爸度蜜月的地方”說完,笑出了聲。金爵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那快樂的笑聲飛向了海的彼端,飛向了遼闊天穹。
但為了事業他們一直沒考慮要孩子。
就在他們結婚三年後,韓端被派出,做某國的駐外武官,(是最年輕的武官)為期四年。按常規,是可以帶夫人的。但韓端考慮那國的政局不穩定,暫時自己先去,等一年後若局勢穩定,再要金爵過去。兩人含淚告別。那年他們二十七歲。
他們隻能寫信,通過大使館轉交。
一年後,那國的政局相對穩定,金爵可以準備和韓端團聚了。但她突然被通知到韓端的工作部門,有要事相告。當金爵看到韓端的領導的嚴肅的臉,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果然那領導給他看了一份文件,韓端與另一個同誌外出時,被反政府士兵炸死,犧牲了。金爵,金爵的世界被摧毀了,腦子一片空白,震撼中,連眼淚也沒有。
她不知如何回的家,也不知過了多少天,隻感覺周圍有人來來往往。那是她的父母,和韓端的同事和朋友。在陪伴她度過最痛苦的時刻。她開始流淚了,淚不停的留下,逐漸變成哀哀欲絕的低聲哭泣。大家才放心,讓她發泄心中的苦痛吧。他的逝去,帶走了她的愛,她的歡樂,她的精神依靠。留下一朵”勿忘我“花在心中。
又一年三月的早晨。金爵又來到了她和韓端都愛的小鎮,帶來了韓端當年的日記。溫暖的太陽升起來,驅散了春寒,驅散了朝霧;朦朧的大海脫去了睡衣,露出了她的壯麗、凝重的身姿。
這舊夢:溫暖,美麗,依然像珍珠一般的鮮明。“天無三日晴”的姿態還在;然而“地無三寸平,人無三分銀”的諺語的跡痕,似乎杳不可見了。
次日恰好淡淡的陽光,透出雲層,把山野耀得微亮,精神不覺也就爽快起來。金爵舊地重遊,她還聽見他倆的笑聲在空中反響。
"這塊土地,她的美,隻是在山,水,樹木,花草,甚至於村舍和田野的均勻和配合,遠在藝術的美感律上,所謂“多樣的統一”。她是一盤諧和的彩色,她是一幅勻稱的圖案,她是一個健康美麗的少女,隻淡裝,不豔抹。她是我的愛妻,金爵的象征。" 那是韓端寫的日記裏記載著他們蜜月之旅。
“ 山岡,田野,草坪,花圃,曲橋,亭閣,這一些,裝點了江南小鎮的靜的美。也裝點,蕩滌了我和金爵的靈魂."
風聲,鳥聲,笑語聲溶化在淙淙的瀑聲,潺潺的水流聲中,配合上日麗山青,水綠,田碧,鬆蒼,柏翠,橋欄紅,浪花白,以及花香,就隻有這一些,交織成小鎮的聲色之美。讓我們對未來的充滿了絢麗多彩的希望。
金爵想:若是將我們的情感寄之於一顰一笑,用之於理會,那麽這世界至少總能省卻多少的煩擾,這種美好的表情,彼此都以赤誠的內心相見的!然而即使和諧也不免留下遺憾。
在雨後,看著近塔的鬆柏如針般細小的無數的鬆針,更如孔雀毛的花紋的一叢叢,在初晴時更加純綠了!地下的小草,在它殘餘的生命,也微微的笑了。她顧視東北角,隻見魚白色的一片高出於淡綠的平野,完全不與西方的蔚藍相似,也不能辨別是群鴉或是別種的鳥,它們就在這魚白色的一片裏轉輾翻飛,這情景就她和韓端在海邊看日出,潮過後,白浪未退,是海鳥們歡樂的翱翔!那時,他們的心也與海鳥們一起飛翔!
金爵站在沙灘上,呆呆的望著遠方的地平線,那裏甚麽也沒有,突然一隻海鷗飛進她的視野,也是孤零零的,她眼神追隨著海鷗,海鷗為什麽也孤獨自己呢?也許是他,在尋找那時的我。是韓端在說嗎 ?“對不起!讓你孤獨的看海”。海鷗飛得很高,越飛越高,突然像風中的落葉一樣的掉下來,一碰到海平麵,又一躍而起,遠遠的消失在海平麵的彼端。
海風吹起她鵝黃色的衣袂,抬眼望去她特別喜歡海邊那棵傲視孤立的鬆樹,在懸崖邊,遠方天海相連處。她和他度蜜月時,她還有靈感畫過那棵樹。如今她一個人到這難忘的地方,麵對大海。身後的田野寂然一片,靈魂還在孕育著渺茫的希望。卻已開始說再見!
生活還要繼續,她知道韓端是一個樂觀向上的人,一定不喜歡哭哭啼啼,總沉浸在失去他的悲哀中。她會讓他在天國看到她重新開始的生活。